也或許是她自以為偽裝得很好頻繁出現在他面前。
種子漂泊在因緣的浪潮中,直至他在那天球場,意識這就是喜歡的時候,各種抵抗,拒絕,卻也被剝奪掉意志與行動。
重新眷戀生活的一切,靳凌偶爾會想自己是不是也算是幸福的孩子。
夏怡將蠟燭插進蛋糕中間,這是個足球形狀的蠟燭,放上去就會像是草地上的足球,以為他說認識這件事情,在意的是程磊說,誰先喜歡,誰後喜歡的問題,搖搖頭說:「但我不在意這個。」
其實只要是喜歡她就好了,她選擇用心感受,而不是用耳朵去聽。
「但這很重要,我不是因為他喜歡你,才喜歡你,這其中沒有因果關係。」
不是程磊對別人說的,他一開始對夏怡的各種愛答不理,是因為不喜歡,而之後又答應她,是出於一種勝利者姿態,要在他們倆之間占上風。
夏怡舔了舔嘴唇,這些話聽得她口乾舌燥,有種預感,刻意迴避,「好吧,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那我點蠟燭了?」,低頭準備點蠟燭,聽見靳凌欲言又止似的叫了一聲她名字,夏怡。
「嗯!」
「還有件事情。」
「我點蠟燭了!」
打火機在手裡,焰火燒個不停,本來就很燙手,感覺越聽越難過,她不想聽他後面要說什麼了,點了幾次,才把蠟燭點燃,燭芯燒得噼里啪啦。
可是她能感受到蠟燭燃燒時的無力,突然後悔,今晚靳凌問她可以給他什麼的時候,她耍賴說的是親親,其實她是想說,我會給你愛啊,可今晚這個屋裡的光太昏暗了,一根蠟燭根本照不亮整個房間。
「你許個願望吧!」,「你們會原諒我嗎?」
話就像兩塊打火石撞在一起,打出火花。
夏怡聽完慢慢地抬眸,見靳凌眼眶泛紅,感覺火直接燒到她身上來,徹徹底底要將她變成他的同謀,直愣愣地將她推往另一個昏沉沉的世界裡。
她都不需要問,你們是誰?要原諒什麼,靳凌家裡她已經去過好幾次了,客廳牆上那幅大相框可以收起來,但藏不住它如塊雪白的痂在牆上留下,書架上的相紙可以將更高那個人的臉折起來,好似這個人從未出現過,但回憶無情如流水,會淌過每個逃避的縫隙里,恨的背面都是愛,這個地方處處都有過一個人存在的痕跡。
丟掉打火機,起身,走到靳凌面前,然後跨坐在他身上,沙發陷得太深,靳凌埋肩抱著她,所以這個時候她比他更高一些,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蠻橫又無理,「不准哭!你要是敢哭,我就不原諒你了。」
兩雙眼睛一個在手裡昏沉的夜裡,一個在燭光搖曳的白天,都在克制流淚的衝動,靳凌覺得他其實並不想哭的,他的眼淚很早就流不出來了。
不可能每每想到這裡都要心痛,只是看到夏怡笨拙地點蠟燭,假裝無事發生,只是想讓他開心的樣子,讓他想起了很多人,愛他的人。
難以抑制地發緊,酸痛,濕潤。
而夏怡這樣說,只是害怕,害怕看見眼淚,這樣,一張臉上今晚就會有兩個人的眼淚,因為她的眼淚也會淌到他臉上。
靳凌聽見她輕輕說:「我原諒你了。」
「不就是掛科嗎,我以前數學可是考過二十分的人,這也算掛科吧…我媽還帶我去測過智商測試,我姐分分鐘就做完得了滿分,我居然…」
很輕很輕的笑聲:「居然多少?」
「我不想告訴你…」夏怡吸了吸鼻子。
「總而言之…我以前只是心思不在學習上,並不是真的不聰明。」
為了安慰他,夏怡後悔揭自己老底了,轉移話題:「你給你爸爸許個願吧,他會看在今天是你生日的份上,原諒你…實現你的願望。」
「你這麼愛他,他一定也很愛你…」
夏怡真切地確定這一點,她和田童一起看他爸爸的blog都覺得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是在父愛泛濫中長大的,她們都缺失父愛。
而田童小小年紀,抱著弗洛伊德的書,居然就說她:夏怡,我看你就是父愛缺失,才會想找個男朋友…
「看你這樣,他也會傷心的。」
夏怡低頭看著他,不見眼睛的臉,難過地覺得,可惜,我們都有機會說原諒,可這個人沒有了。
她的掌心慢慢地被帶著濕氣的睫毛掃過,手背被滴滴答答的眼淚打濕,是她的眼淚。
夏怡微微張開五指,透過縫隙,靳凌瞥見她又落淚了,喉嚨滾燙又痛苦笑著問:「我們到底是誰哄誰啊?」
夏怡徹底抬開捂他臉的手,擦她布滿淚痕的臉,似有點崩潰地說:「我不知道啊…」
然後看著靳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夏怡整個人徹底崩潰了,哭哭啼啼地說:「嗚嗚嗚嗚嗚…我扮大人扮得好累啊。」
「我一點不想當大人安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