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天就是遊園會,國王準備把維律克王子的婚禮定在那一天。」
國王還想邀請她出席維律克的婚禮,安德魯委婉而堅定地拒絕了。
她怎麼也不像司儀吧。
再者,做多錯多。
去遊園會,很大一部分是為了帕切克。
按他那天的反應,似乎並不想別人發現她們有來往。
於是安德魯採取了一種迂迴,也可以說是謹慎的方式和帕切克再見。她也喜歡謹慎行事。
「我會去。你呢?」
蘭阿沒來得及回答,安德魯就轉著餐具說:「你會去吧?畢竟你這麼喜歡跟我在一起。」
侍者們極具職業素養,手上各忙各的,沒有半點異樣。
她臉上是熟悉的,具有侵略性的笑容。
蘭阿對此從不回應,似乎無論怎樣觸犯他,也不能把他推遠。
同時,無論怎樣討好他,也不能把他拉近。
他永遠佇立在自己的位置。
而只要他想,位置隨時可以變化。
這一點,他和創世神是一樣的。
安德魯和蘭阿用完餐後,侍者很快一一離開。
安德魯突然想到什麼,起身走到他面前。
他坐在椅子上,而她半坐半靠在他右側的桌沿:「你之前向我論述的那個想法,我沒有給出確切答案。但是你可以試試一些驗證方法。」
以前她高中遇上失眠,就會在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復盤當天學過的知識。
她昨晚失眠,又習慣性地回想高中知識,總結了幾個。
安德魯掰著手指頭數著,她記憶力有些下降,怕漏掉:「我以前重點學過分析法、綜合法、反證法、數學歸納法。另外還有其他的的,像放縮法。我可以大概向你解釋一下。」
前幾個比較基礎,安德魯講了一個定義就不作贅述。重點講了一下放縮法:「我不知道放縮法能不能納入剛剛到剛才的證明方法合集。放縮法是指把代數的某些部分放大或縮小。」
安德魯從旁邊抽了一張白紙,寫了一個簡單的例題,最後用放縮法得到一個簡潔的不等式。
蘭阿眼前是有些張牙舞爪的字跡,還有安德魯沉靜而認真的側臉,鼻端縈繞著她身上的沐浴液和洗髮液的香。
學會清潔術後,幾乎不會有人再繼續物理洗漱。她保留了這個習慣。
不是「掌握清潔術之前的習慣」,而是「在她以前的世界的習慣」。
她舉的例子對蘭阿來說很簡單。他在安德魯解釋概念的時候就想通了該怎麼運用。
蘭阿卻沒有在她開始動筆前打斷她。
智慧是美德之一。
她喜歡思考,因此具有品德上的魅力。
安德魯放下筆,看向他:「我講得清楚嗎?」
蘭阿指著那幾個「顯然」「易證」問:「這是什麼?」
安德魯看向他指著的那幾個鬼畫符,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這是漢字,這個意思是『顯而易見』,這個是『很容易得到』。」
接著她一筆一划地寫下兩個字,像小學生體。
「這個是『蘭阿』。」
「你的名字在漢語裡的音譯。」
「這是我的名字。」
她下筆,想寫Andrew,A字母的斜線還沒劃下一半,她停了下來。
安德魯慢慢垂下眼瞼,握了握手裡粗硬的筆。
再次寫下去的時候,那一根短促,戛然而止的短「/」變成了「丿」,補成了「午」,「許」字的右部。
她緩慢而堅定地,一筆一划寫完了許韌兩個字。
「我的名字是許韌。」
她字正腔圓念出那兩個字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母語變得這樣陌生。
耳邊自己的聲音是最熟悉,說出的字卻硬邦邦的生澀。
「韌的意思是,受到外力的時候,即使變形卻不會折斷。」
「我的姥姥給我取的。」蘭阿看見她無聲地笑了一下,有種小小的自矜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