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藍茵見他對自己的恨意不減,索性不做聲了,只是在臨別時與他道:「你既然做出選擇,便沒有回頭路可走,如果她還是選擇離開,你也做不回仇彥青,到時竹籃打水一場空,你也不會後悔嗎?」
仇彥青冷笑,「我既選擇這條路,便只會向著她一條道走到黑,所以你可以放心,即便我竹籃打水一場空,也不會拿造船廠撒氣。」
陸藍茵蹙眉,什麼一條道走到黑,盡說那些偏激的話,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刺她,「我不擔心造船廠,我是擔心你。」
「那就更不必了,多謝太太時隔多年為我擔心,只是彥青大了,小時候您沒為我操過心,眼下就更不必了。」
山上的確風景宜人,遠眺望得見山腰佛寺,山腳便是田地和市集,生活也十分便利。馬車停穩,隨行的十來個僕從將清馨館搬來的家私一件件抬下來。
仇彥青進府宅看了一圈,得知此地是陸藍茵從仇家世交手上買來,誇了夸這兒的風景,踅身對陸藍茵道:「年節了我會叫人來山上接您,您要是自己在山上待厭煩了,便叫人知會一聲,府里也會派車來。」
陸藍茵正差使下人搬運東西,微微一怔,頷首說了聲好。不論仇彥青說這些話是為了場面,還是發自內心,陸藍茵都視作關懷。
那廂仇彥青下山回府,一路心情鬆快,大有種千帆過盡後歸於寧靜的感受,想到將來世上再也沒有人阻撓他和梁韞,只覺神清氣爽。
哪成想回府一下車架,等候多時的東霖就連滾帶爬地跑出來,焦急說道:「大少爺!大少爺大事不好了!」
仇彥青今日心情大好,對這句話格外敏感,皺眉道:「什麼事?」
「是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清早在你們走之後,便帶人乘車走了!」
仇彥青狠狠一怔,霎時起了冷汗。
「您別慌!您別慌!大少奶奶走時說了,她是回杭州娘家去了,我想攔她來著,只是她說有了休書我不該攔她,所以她是堂堂正正走正門離開的,整個望園都知道她有大少爺的親筆休書了。」
仇彥青一時有些
沒回過味來,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方才說道:「我知道了。」
「怎麼辦?要現在追上她嗎?」
心跳雖還有些難以抑制地突突跳動,但頭腦已經冷靜,他心中有一個猜測,但不確定她這一去,是否真如他所想的那樣。只好故作鎮定,覷東霖一眼,「不必。」
不必?東霖難以置信,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
梁韞上路回娘家,路途早就非常熟悉,從蘇州到杭州,快則兩日,慢則三四天,梁韞走了五日,沿途走走停停,遊覽風光,根本不在乎目的地。
抵達杭州,思來想去先讓柏姑姑到梁家商鋪,向大哥梁成棟報個信。
告訴他自己眼下人在杭州,叫仇家給休了,往後就不是仇家人了。柏姑姑帶著消息過去,梁成棟險些一口氣沒上來,自從上次梁韞回了一趟娘家,全家人就提心弔膽擔心她和大少爺矛盾加深,有一陣沒聽到蘇州傳來消息,本來心都放回肚子裡了,一下子得到這個口信,額頭青筋都跳起來。
「怎麼就讓仇家給休了?」
「哎呀!是已經寫下休書了,還是只是嚇嚇咱們家?上回就說『休了休了』的,這孩子!我還勸她忍讓,半點聽不進去。」
消息由梁成棟帶回梁家,家裡兩個老人果真接受不了,第一反應都覺得是梁韞的過錯,夫妻一場,就算相看兩生厭,分居納妾都是解決辦法,又何至於休妻!
梁成棟卻道:「韞兒說是她提的和離,箇中緣由她不想細說,但我想如果她不是受了委屈,是斷然不會做出如此決定。」
二老一聽更是頭暈目眩,梁成棟好說歹說,勸他們壓下怒火,先接梁韞回家,畢竟是自家女兒在外受了委屈,千萬別將矛頭對準自己人,寒了她的心。
梁夫人著急,「我倒不是氣她回家來,我是氣休妻這麼大的事,怎麼夫妻兩個這麼輕易就做下決定,他們才成婚幾年?別人家半輩子在一起的難道就沒有難處了?總是要商量著來,這下走進死胡同,她可怎麼辦吶!」
梁父一拍桌,「叫她回來,我親自問問是怎麼回事。」
父母對子女的關心總是帶著責備,想到梁韞放棄了多好一樁婚姻,二老根本不能接受。可是木已成舟,總不能將沒了夫家的女兒拒之門外,於是梁韞回了家,有梁成棟先替她說好話,梁父梁母見了她也控制著脾氣,不去說那些兩敗俱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