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知,謝淮瑜聞言,卻益發露出饒有興味的神色來,他盯著青凝看了幾眼,面色潮紅:「不會嗎?若是不會,有陸娘子這樣的佳人陪我下黃泉,你說崔凜是不是也會嫉妒?」
青凝瞧著這樣的謝淮瑜,忽而覺得權勢真是一把雙刃劍,能讓人意氣風發,也能讓人如這謝家淮瑜一般瘋魔成性。
好在這瘋子丟下這句話,很快起了身,接下來的幾日,青凝便再未見過謝淮瑜。
她被關在這烏程府衙的後院,對外界一無所知,更漏滴答,恍惚又是十幾日,青凝想不明白,崔凜這般雷霆手段,如何拖到了如今還任由這烏程動亂,只她並不相信,他是因著顧及她。
八月底的天,秋意漸深,寒涼已起,這烏程後院的廂房內卻還是薄薄的錦衾,青凝夜裡冷的睡不著,第二日一早,便想央外頭的婢子給她換一床厚衾。
她走至門邊,方要喚人,不防聽見外頭幾個婢子正竊竊私語。
有個怯弱的聲音,低低道:「秋蟬姐姐,外頭可是真的打起來了?昨日不是還好好的嗎,聽說那吳郡張氏也反了,昨日張氏連夜點了兵,來投奔咱們謝家,家主高高興興開了城門相迎,怎得忽而打起來了?」
被喚作秋蟬的婢子嘆一聲:「昨夜來的,哪裡是那吳郡張氏?!待家主開了城門才瞧清,分明是那位太子殿下領兵而來。好在太子也不敢輕舉妄動,許是顧及著裡頭那位,只是駐紮了兵力在城門口。」
「怪道世人都言這位太子殿下多智近妖,可真......真是詭詐呀。」那怯弱的聲音明顯開始慌了:「秋嬋姐姐,你說家主會敗嗎,若是敗了,咱們.....咱們這些奴婢可如何是好?」
秋蟬心裡也慌,可畢竟年紀大些,聲音聽起來便沉穩幾分:「慌什麼?不是還有裡頭那位嗎?若謝家現了頹勢,家主首先會要了她的命,說不準,等真開了戰,還要將她綁到城門上,好去威脅那位太子殿下。」
青凝本要伸手叩門,聞言便止了動作,愣愣站了會子。
外頭的竊竊私語很快止了,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青凝坐回羅漢榻上,也無心再去要衾被,這間烏程後院的廂房連著長街,至午間,竟隱隱能聽見戰馬嘶鳴之聲。
雕花木門哐的一聲被踢開,青凝原本還以為是婢子送了午食來,轉眸卻發現,進來的是兩個著了戰甲的兵士。
青凝倉皇起身,她問:「你們......你們進來作何?」
那兩個身形魁梧的兵士互相對視一眼,一壁輕佻的打量這姿容絕艷的小娘子,心中暗道,怪不得那位太子殿下金屋藏嬌,原是這樣的妙人兒,身為男人,自然一眼便知這具身子的絕妙之處,想來若是扔去床幃間,定是暢快無比
雖是這樣想著,面上卻是不拘言笑,一壁來捉她的手臂,口中只道:「勞煩陸娘子同我們走一遭。」
青凝被這目光冒犯,心中厭惡,不由往後退去,可惜這廂房狹小,不過幾步,已是退無可退。
眼瞧著那兵士伸出粗糙的一雙手,來捉她的腕子,卻忽聽哐當一聲,那兩個兵士竟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青凝於驚慌中抬眸,便瞧見了破門而入的卓瑾安。
卓瑾安亦要來捉她的腕子,急匆匆道:「阿凝,快隨我走!」
青凝卻躲開他的手,問:「卓郎君,是你將我迷暈,送來的這烏程府衙,你到底.......到底如何打算?」
「我.......」卓瑾安面上晦澀一瞬:「我也是沒得法子,阿凝,若是不藉助謝家的手,我斷然沒有辦法將你從崔凜眼皮子底下救出來。只好先要你......要你在這謝氏手中委屈幾日,我才能趁機將你救出。你今日隨我走,便可離了謝氏,離了崔凜,自此天高路遠,任你自由,去過你想要的日子。」
青凝猶疑不定的看著卓瑾安,可現下除了相信卓瑾安,她似乎也沒有別的法子走出這烏程。
青凝沉默了片刻,終是道了一聲好。
卓錦安眼裡迸出灼灼光彩來,她將青凝拉至後窗前,轉身提了一桶酒,往這廂房中潑灑。
不過片刻,這廂房裡便瀰漫起濃濃的酒氣,是烈酒封喉的辛辣之氣。
青凝以口掩鼻,卻見卓瑾安掏出火摺子一扔,一瞬間火光大亮,沖天而起。
卓瑾安轉身去開那扇後窗,一壁安撫青凝:「阿凝別怕,從這後窗跳出去,便能瞧見等候的馬車。待這火勢一大,所有人都會以為你已葬身火海。」
他如此說著,卻忽而變了面色,後窗似乎是被從外頭封死了,用了幾分力道,卻如何打不開。
卓瑾安額上泛起細密的冷汗來,不耐的拍了幾下窗,便拿出一柄匕首,將這細木窗欞拆了個乾淨。
這一耽誤,廂房中的火勢已是勢不可擋,內室與外室之間的格扇轟隆倒塌,摧枯拉朽的燃起來。
卓瑾安翻身跳出去,在外頭張開手臂,對青凝道:「阿凝,跳出來,我在這兒接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