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凝並不曉得他的心思,將卓瑾安引到茶案旁,替他泡了一壺金山翠芽:「是了,我將金陵摺扇、雨花石帶去了鎮江,賣了一百多兩銀子,又收了一批新茶來,打算往茶肆樊樓中送。」
卓瑾安沉默了片刻,忽而問:「陸娘子這一路可平順?」
「並不平順」青凝搖搖頭:「回程遇到了那江上謀財害命的,險些兒回不來。」
「你.......」卓瑾安心驚肉跳:「那你日後可還敢再行商?」
青凝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自然,遇到的多了,便不會再被騙了。」
卓瑾安啞口無言,他忽而覺得,這位陸家小娘並不需要什麼依靠,她會千千萬萬次,救自己於水火中,成為自己的依靠。
他忍不住側眸瞧她,清清亮亮的小女娘,惹人憐愛卻又讓人敬重,卓瑾安不知為何,一顆心開始不安分的跳動,久久不止。
如今已是陽春三月,萬物升發,柳綠花紅。
青凝送走了卓瑾安,便帶了金山翠芽往茶肆去,不防聽見這茶肆中議論紛紛,他們說,京中的那位太子殿下正改革吏治,重修法典,廢除的第一條律法,竟是『要犯之女不得為公侯之妻』
青凝站在茶肆門口愣了愣,餘下的話便沒聽清。
裡頭的書生還在議論,原是太子殿下不日便要南下,整頓江南官場。
第73章
未婚夫
三月份綿綿又灼灼,正是喝春茶的好時節。
青凝將手中的金山翠芽送了些去樊樓茶肆,因著是頭一茬,自然賣的好,不過幾日功夫,兩擔子春茶便兜售一空,淨賺了一百兩銀子。
這日青凝出了樊樓,沿著秦淮河岸往西街口去,不防瞧見個章台人朝她招手。
青凝認得那章台人,是上回拉她去花樓做繡活的灩娘。
這秦淮河一溜都是花樓,所謂花樓,不過是一艘艘畫舫,有那大些的,兩三層樓高,雕樑畫棟,帷幔輕舞,小一些的,舫裡頭只得三四個章台人。
灩娘方陪了客人泛舟歸來,瞧見青凝便站住腳:「原來是陸娘子,許久沒見著你了,今年可還做繡活?我那兒正缺些香囊手帕的小物件。」
青凝笑著擺擺手:「倒要讓灩娘失望了,我早前兒便不接繡活了。」
若是單單做繡活,她一個人做不出多少活計,憑白熬壞了眼睛,這實在是個辛苦錢,只適宜窮困時攢些本錢。
青凝說著,遞上手裡的春茶:「年前多謝灩娘照應,這些春茶你拿去喝喝看。」
兩擔子金山翠芽已賣了個乾淨,還剩這一點茶底子,不妨送個人情。
送出去這春茶,青凝也未放在心上,不曾想隔日那灩娘竟尋了來。
灩娘站在這小小的天井內,略略有些嫌棄,她也並不坐,只是擰著腰肢道:「陸娘子,昨兒個我喝了你的茶,是上好的金山翠芽,又新鮮又清甜,我們那花樓裡頭正缺新茶,你若是還有,便往樓中送些兒去。」
秦淮河邊多文人墨客,也不乏達官貴人,都是自詡清高的講究人,喝茶也當是雅事一樁,自然挑剔得很。昨兒個灩娘有位熟客,攬著她的腰道:「今日你這兒的茶水倒是好的很,是今年新采的金山翠芽。」
灩娘這便起了心思,來尋青凝要春茶。
青凝心下微動,十里秦淮畫舫無數,總少不了茶水供應,這倒是筆好買賣。
青凝笑盈盈道:「那金山翠芽是沒有了,不如,過幾日我給花樓帶一些金壇雀舌茶,保管是今春的新茶。」
常州有茶名金壇雀舌,比金山翠芽的採摘期略長一些,現在過去收購,還能趕上頭茬的新茶。
灩娘可有可無,擺擺手,隨著幾個龜奴回去了。
青凝既應承下了,第二日便同冬兒跑了一趟常州,這回倒是學聰明了,回來時聘了一艘沙船的尾艙捎帶貨物,自己同冬兒則坐了客船回來,於碼頭上接應了貨物,又聘了腳夫送回家中。
這金壇雀舌送去花樓,自然是受歡迎的,灩娘是個熱心的,攜著青凝跑了十幾艘畫舫,一天的功夫,便兜售一空,這一趟,足足二百兩銀子的進帳。
青凝為著感謝灩娘,便專門將灩娘請來了茶樓,送她幾件精巧首飾。
灩娘沒骨頭似的倚在榻上,拿起青凝帶來的首飾瞧了瞧:「你倒是費心了。」
那茶樓中的茶倌兒替她二人泡了茶,灩娘端起來喝了一口,搖搖頭:「這好好的茶水竟是被你浪費了,你且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