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安全地帶,兩個隊員直接癱坐在地,臉色不知是山脊冷風吹的還是嚇的,看起來比雪都白。
「喝點水緩一緩。」華松栩轉向肖鳴,「讓他倆歇五分鐘吧。」
「好。」
「你怎麼樣?」華松栩問。
徐汀雲單手拎著兩根登山杖,雪鏡遮眼下看不到眼神,但薄唇勾起的弧度格外惹眼,「你說呢?」
「……」
看他這皮癢的樣子就知道一點事都沒。
徐汀雲單膝蹲了下去,「腿呢?疼得厲害嗎?」
他問的不是疼不疼,而是是否疼得厲害。別人或許沒注意,但他一直跟在華松栩後面,自然發覺有些遲緩的抬腿姿勢到現在落於左腳的重心。
華松栩垂眸,終於從眼鏡縫隙處看到了徐汀雲的眼睛。自上而下看得不真切,但她立刻察覺,他有些不開心。
「不疼了。」華松栩說。
徐汀雲輕嘆,替她系好即將散開的鞋帶,整理好護膝和雪套,沒再說話。
華松栩藉此時間和周耀那邊同步了情況,四個隊,目前沒一個隊發現失蹤者蹤跡。此刻,她都不知道沒消息到底是不是好消息。
但無論如何,救援工作繼續進行。
翻過石海,再次進入冬日松林的路段。積雪薄了些,隨著時間推移,大家的心情愈發凝重,像於漫長的極夜中蹣跚,不知道即將到來的是黎明還是末日。
直到——
「這邊!有痕跡!」
所有人立刻圍了過去。
純淨到極致的雪地上,有一片淺黃色的痕跡,旁邊還有深淺不一的腳印。
這應該是大傢伙看到人類尿漬最開心的一次。
「腳印很新。」肖鳴仔細觀察,「最多兩個小時。」
華松栩立刻用衛星電話聯繫其他救援隊。
人還活著,且有基本的行動能力。
消息接由華松栩因為激動有些不穩的聲音飛往軌道衛星,再由軌道衛星傳至地面,為連日來奔波搜尋而筋疲力竭的四個救援隊注入一針強心劑。
無需多說,所有人加快步伐,順著腳印的方向一路追蹤至密林處。
「這邊平坦,散開找。」華松栩指揮,「試著喊名字。」
「成。」肖鳴點頭。
「郭洋!!!」
「郭洋!!!」
五人分散開,呼喚聲此起彼伏。
這邊林子密,人走過的痕跡不明顯。但華松栩還是一邊喊一邊留心,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徐汀雲在她右手邊兩三米的距離,也是一邊喊一邊留心,但留心的不止是腳印,還有華松栩那吃力的右腿。
「郭洋!!!」
「郭——」
「有聲音!」華松栩忽然打斷,「噤聲。」
所有人駐足,豎起耳朵。一時萬籟俱寂,只有枝條被積雪壓彎的脆響。
三秒後,華松栩揚聲,「郭洋?!」
「我在這……」
「——右前方!」肖鳴拔腿就往過跑。
所有人緊跟其後,包括負傷的華松栩。
視野於奔跑中晃動,像老式電影手持DV拍攝一般,所有人只專注於一件事。
「人找到了!」
一個瘦削的男生拄著根登山杖,弓腰站著。他臉色很差,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嘴唇上不知是什麼結了厚厚一層白色,衝鋒衣拉鏈松垮地系了一半,露出了裡面髒兮兮的高山羽絨。
華松栩沖肖鳴使了眼色,在後者掏出手機開始錄像後走上前。
「郭洋是嗎?」
「是。」
「鄂省人,22歲,是嗎?」
「是。」
被一群人圍著,郭洋有些侷促,重心左右挪了好幾個來回。
華松栩點點頭,「我們是民間救援隊,接到求助對你開展救援。請問是否接受?」
「接受。」郭洋立刻說。
華松栩沖鏡頭方向一揮手,肖鳴摁下停止鍵。
「剛才是規定的流程。」華松栩解釋,語氣自然了很多,「你還好
嗎?有沒有受傷?」
「有……沒有,摔了下但還好。」郭洋虛弱地笑了下,「有吃的嗎?」
「有有有!」肖鳴摻著男生在旁邊坐下,隊員們立刻掏路餐掏水杯圍了上去。
郭洋一拿到吃的就開始狼吞虎咽,華松栩看他吃東西的樣子,便知道小伙沒什麼大礙。估計最大的問題就是裝備掉了走不出山,餓了好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