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遇到了程小玲,聞余或許會在過去在周家被欺凌的隨便一個夜晚選擇結束自己無趣而又單薄的生命,反正他也早就不想活了。
他現在活著只是因為他想要帶著程小玲離開周家去過一些好一點的日子,如果程小玲不在了,那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聞余無所謂自己什麼時候死,他死了應該也沒幾個人會難過,反而是高興的人應該是要大於傷心的人的。
但是程小玲必須活著。
「為什麼不吃肉?」傅諶看聞余這樣就知道他沒聽自己說話,挺不爽的地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大了一點。
聞余後知後覺傅諶在和自己說話,聞余從自己的思緒中反應過來,他說:「嗯?你說什麼?」
「我說,」傅諶不喜歡重複說話,這會語氣已經不是很好了,「你為什麼不吃肉。」
為什麼不吃肉?
聞余聽到這個問題低垂下眉眼,睫毛微微顫動,想起了一些不是很愉快的事情。
「因為我以前養了一條小狗,」聞余停頓了一下,沉默片刻才繼續說,「後來有人端了一盤肉讓我吃,我吃了一口覺得味道很奇怪就問這是什麼肉。」
「那人說,」聞餘聲音乍一聽沒什麼異常,但是仔細聽能聽出來他的聲音在微微顫抖,他似乎在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可以正常一點,但還是沒辦法完全平靜,「那就是我養的那條小狗的肉。」
聞余還記得那道充滿了戲謔和殘忍的聲音,在看到聞余慘白著一張臉看著他的時候痛快的大笑。
傅諶沒想到聞余不吃肉背後的竟然會有這麼不堪回首的往事,眉頭緊蹙。
其實那天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可能是大腦的保護機制在起作用,出於生物本能想要讓聞余忘記那天的事情,所以聞余對那天自己後來的反應早已忘卻,只記得吃了那一口肉之後自己吐了一個晚上,後來就再也吃不了肉了。
看到葷腥那天的記憶就會開始浮現,噁心的感覺會開始湧上心頭,最開始最嚴重的時候聞余看到肉都受不了,這麼多年過去了,聞余慢慢可以忍耐住看到葷腥就要吐的毛病,只是他還是無法入口。
傅諶終於明白為什麼聞余這麼瘦了,光吃菜不吃肉,這樣長身體的年紀營養怎麼可能跟得上,不瘦才怪。
傅諶聽到這樣的回答沉默了下來,似乎很能和聞余感同身受,因為他以前也養過一條小狗,帶著出去玩的時候被狗販子偷走了,最後的歸宿可能也就是落入誰的肚子裡。
他那會兒哭著讓全城搜索自己的小狗,結果管家給他抱了一隻和那隻小狗一樣品種的小狗,小傅諶哭的更凶了。
傅諶也不太會經常去想這件事,其實是很久遠的記憶了,但是每次想到當做朋友的心愛的小狗會被殘忍的殺害,傅諶心中總會傳來陣痛。
傅諶說:「你聽說過一個說法嗎。」
聞余:「什麼?」
傅諶:「就是死去的小狗都會去往小狗星球,然後在那裡和別的小狗一起幸福地生活著。」
這真是一個充滿希望的故事,聞余沉默地聽著,不想自作多情地認為傅諶是在安慰自己,但是還是很感謝傅諶和自己說了這樣美好的一個故事。
「謝謝。」聞余輕聲地表達感謝。
如水的月光自倉庫的窗戶傾瀉,悄然勾勒出了聞余的側臉輪廓,銀輝像是一層細膩的薄紗輕輕覆在聞余秀挺的鼻樑上,光影交錯間,聞余的唇瓣也若隱若現。
聞余說話時唇齒翕動,能窺見一點淺粉色的唇舌。
傅諶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細緻打量聞余的臉,最近他總是會盯著聞余出神,自從知道聞余就是那個人之後總覺得聞余的臉好像看不夠一般,怎麼看怎麼順眼。
傅諶的目光還是太過灼熱,聞余扭頭看著他,表情裡帶上困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一般,詢問傅諶看著他做什麼。
「沈聿清的訂婚宴,你為什麼故意勾引我?」傅諶盯著聞余的眼睛說,他大概明白自己最近的不對勁和糾結了,有些事情總是如鯁在喉,導致了他對聞余的看法摻雜著太多複雜的情愫。
聞余不知道為什麼傅諶會突然問這個,但是或許是一起被綁架,落到這樣的境地,聞余是一個習慣了做最壞打算的人,他已經覺得自己或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於是在傅諶面前說話變得大膽坦蕩了一些。
「和你一直認為的一樣,是為了錢,為了攀上傅家。」聞余和傅諶對視,說的很誠懇。
「你自願的?」傅諶又問。
「對,」聞余點點頭,「我自願的。」
聽到聞余這樣說,傅諶腦子裡本來給聞余撰寫了一個悲情劇本,似乎都沒有用武之地了。但是傅諶又想起舒然經常在念叨的什麼「愛賭的父親重病的媽,在上學的弟弟破碎的他」,於是又試探性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