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是一種嶄新的折磨。
還不如直奔主題呢。
「你這要擦到猴年馬月去?」雲兆**徹了她的羞臊,卻還故意催促著。
雲湄壓根忽略不了他的蓄意蠱誘,雖然在她的把持之下,兩個人之間站得很有一段距離,但她就是感覺周身由上至下、由內而外,俱都被他的聲息給牢牢攫住了,十分讓人不自在,便連筋骨都開始懶洋洋地泛起了軟。而今又聞見他明顯含笑的催促聲,雲湄一時很是羞憤交加,思來想去,權衡利弊,乾脆開始臨陣退縮,忽而把藥瓶往前一遞:「你自己來吧!餘下的傷處,恕我不能代勞了。」
隨著她探手的動作,她袖籠之中受她溫軟體溫渲染的芬香,如數傳遞出去,挾在潮潤溫熱的水汽里,細細密密地撲過雲兆玉的鼻端。雲兆玉喉間微滾,垂下睫羽,她白皙之中漸染緋紅的面頰映入眼帘,視線下落,又撞見她幾根纖細玉指上,仍留存有淺薄的一層碧瑩瑩的玉露膏藥。
禁不住地開始,
懸想,浮想,想入非非。
這一霎那,雲湄探出去的胳膊,便成了投懷送抱的有力證明,同賣俏邀約也沒什麼兩樣了。
雲湄只覺空氣靜默一瞬,緊接著,整個身子便被拽得一傾,隨著乍響的池水聲,人就隨他一同跌進了
溫水的環抱之中。
第101章 冠妻姓(二十一) 這叫,做恨。……
夜半, 冬雨廉纖,四野闃然。
床幃之內,精疲力盡的雲湄, 被伶仃細雨的聲響喚醒。
更揮之不去、教人無法安眠的, 是那一絲繚繞於鼻端的血腥味。
——藥自然是沒能上完的。
枕畔這人的傷情, 反而因著在池水裡激盪地過了幾遭,愈加嚴重。
但他渾不在乎, 充實饜足過後,便睡去了。
雲湄通身酸乏, 起初那一陣沉眠過後,半途醒來, 筋骨里那份宛若細密蟻噬的反響, 一趟一趟地蔓延上來, 自是再也睡不踏實。
聆聽著刻漏與檐雨的輕響,雲湄發了會兒懵怔,繼而,倦累地朝帳子裡側翻了個身。
期間卻忽覺臂膀被拽扯著,沒能翻轉得過去。
雲湄奇怪, 垂眸一瞧, 只見左手五指被他交扣著, 深深地壓在了褥子裡,夢中亦力道不減, 不得掙脫。
填滿指縫的修長手指,不知為何,表面覆有深淺不一的痂疤,雲湄老早便發現了,但不得其形成的根由, 也沒有機會朝他詢問過。只是隱約覺得,這些痕跡,於十指緊扣之間,帶來奇異觸感。雲湄看著看著,頰畔微熱。這些縱橫交錯的壑與隆的獨到妙用,已然為她充分體味,是以當下並不顯得礙眼,非白璧微瑕,反而成為了錯落有致地遍布在如玉指骨之間的靈巧點綴,使人愛不忍釋。
雲湄便沒有掙出自己的手,只是不大自然地將視線調轉開了。漏夜靜謐,這一番翻來覆去,致使她困意全無。雲湄便也乾脆不睡了,半撐起身子,朝他挪近幾許,鼻端嗅了嗅,打算解決一下帳內充盈的血腥氣。
雲湄略過他指間那些燒傷的瘢痕,微微抬起自己被他扣住的左手,藉此帶動他的上臂,寢衣的衣袂隨之滑落下來,雲湄開始細細觀摩起他手臂表面那些深深淺淺的擦傷。
白日裡跑馬,綏綏嫌棄他身上的皮革護腕、與裹於軀幹之上的薄胄很是硌人,這傢伙聞言,立即展現出溺愛的勁頭,當即將護肘與甲冑盡數褪下,隻身著毫無保護效用的單衣,單手牽動轡頭,帶領綏綏在深山密林之中的荊棘叢間,尋求飛躍颯踏的刺激,期間以自己充作人盾,將綏綏妥帖地護在羽翼里,這才剮蹭出了眼下這滿身的傷情。
後又因巫山雲雨,而多有牽扯崩裂。
現今,不住地滲出細密的血珠,濡染衣袖,深深淺淺,層層疊疊,頗有些觸目驚心。
雲湄里里外外地檢視著,一趟巡睃下來,細眉已然蹙起。
他已經變成了一個萬事隨心的瘋子,可是她卻不能就這麼陪他放任。
思及此,雲湄半坐起來,將跟前這條傷痕累累的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膝蓋上,旋即,用沒有被他抓握的那一隻手,艱難地從邊櫃裡掏出先前的那隻長頸藥瓶,微微側瓶傾倒,將碧色的玉露滴於指腹,拈起二指,輕輕揉搓起來,慢慢地催發藥性,爾後,才細緻地薄塗在他的傷患之處。
上臂、肘彎,再而是脖頸,與衣襟遮掩下的胸懷。
隨即,就此打住。
雲湄毫不猶豫地扣上了藥瓶的瓶塞。
至於那些餘下的所在,雲湄因著心中戒備,怕他不經挑撥,復又起火,便只能愛莫能助了。
一切做完,雲湄斜躺下來,聞著絲絲縷縷的清香藥氣,更加睡不著。她扭過頭,看向他沉睡中的面容。
他是真的困了,她這一番上藥,沒有惹來他半絲動靜。
興許漫長時日不得好眠,今夜才睡得格外安寧酣夢。
雲湄胸腔里充盈著複雜的情緒,最先翻湧上來的,是經他奪女之煩躁。他是個富有手段的,相處之中,一切都順著綏綏的來,若有什麼分歧,也應承得痛快乾脆,讓豆苗大點的小女孩子充分地品嘗到了放縱與被偏愛的滋味,難怪不消多久,便被徹底俘獲童心,改口叫上阿爹了。
待得這個念頭消弭,那些後悔招惹他的遺憾與悵惋,漫過心口,雲湄的呼吸由此斷斷續續,不大舒暢起來。
從他在屏風之後,充作莊頭開始,後續接踵而至的荒唐,不消多言,太過超出法度。曾經的他,萬不會淪落至此。
——他真的是許問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