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湘忙道:「我去請醫工來。」
「不要!」雲湄有氣無力。
請醫工,專程對著這處使勁兒診治,藏得再深,不也能看出來不對勁嗎?宋浸情可沒有這樣的暗傷!
李千音留下的兩個僕人,一個提著藥箱,像是隨侍的醫士,聽了這話,上手便要施為。
許問涯放輕動作,慢慢轉動她的手腕,那一片紅觸目驚心,亦凝眉說:「得看看的。」
千鈞一髮,雲湄只好拿出鬧彆扭的勁頭來,手上拿捏著不輕不重的力道排斥地一掙,微閃的眼波睃了許問涯一道,口中隱晦地呢喃:「你與她……」欲言又止,關子賣得十足。頓了頓,她倒也不多說,只是嘆息一口,隨即,不由分說地逕自走開了。
兩個僕人面面相覷,腦瓜子轉得快的明湘卻知曉不對勁了,及時沖怔在原地的許問涯打補丁道:「咱們姑娘見大人偶感風寒,又有頭疼醉酒之態,臨到睡了也放心不下,特意親自煮了醒酒湯、求了藥,提來關懷,卻意外見大人與郡主在廊下走著,姑娘沒說什麼,興許是有事在身,於是在畫樓底下默默等候。可眼下被波及,姑娘再好性兒,也是……」
明湘就此打住,同樣拿捏著勁頭點到為止,爾後做出極是擔憂的樣子,腳步匆匆,追隨著雲湄的背影離開了。
許問涯立在原地,酒意徹底醒了。指尖殘留的餘熱尚存,經風一吹,卻再也捉摸不住。
第22章 巧飾偽(二十二) 許問涯的耳廓漫上淺……
案頭漏刻微動, 現下已是夜半。礙於承榴和姜姑姑都睡下了,明湘儘量輕手輕腳掩上門,這才扭頭問:「你是這一塊兒見不得人?」
雲湄點點頭, 自己湊在葳蕤的燭火下探看, 不時嘶上一聲, 「你我都是奴婢,宋府那些個人, 你也知道不簡單。我當年應當是被扎了根筋吧,不太懂, 反正當時囊中羞澀,擱置了, 現下再來療愈, 亡羊補牢, 修理不好了,便放著沒管,哪知道今晚這麼倒霉,正巧灑在這一塊兒。」
明湘挨在她身側坐下,聽了這話, 唇角微動, 臉上露出一絲憂心。
雲湄卻是笑了, 「原來姐姐還會心疼人,我以為姐姐鐵面無私呢。」
明湘自是不承認的, 下巴往外頭努了努,「我只是怕那個不好交差。」
雲湄不以為意,「有什麼不好交差的?小姑娘佯作吃醋,不肯就醫,藏起來生悶氣, 很正常。」
明湘還是愁眉道:「但以那許七公子的為人,定是過意不去,不會就此不管,他等會兒非要帶著醫工來給你看診怎麼辦?」
雲湄思索少頃,想好對策,唇角綻出笑意來,明湘及時提醒她:「打住,再笑要把梨渦給笑出來了!」
雲湄只好止歇,維持一個矜重的淺淺笑弧,給她吃定心丸道:「別擔心,我自有對策。」
不多時,果然門板被叩響,外頭傳來許問涯放輕的詢問聲:「宋姑娘,你睡下了麼?」
雲湄示意明湘去應門。明湘眼含疑慮,但這陣子到底是親眼目睹過雲湄手拿把掐的演技,那點子擔憂倒也消散了,起身之前還不忘說了句提點未婚男女把持距離的「注意分寸,體面些」,這才走過去打開了門。
屋內垂幔微動,隔斷的十二折花鳥屏風上,姑娘家的窈窕側影恍惚映現,體態纖纖,裊娜柔曼,正隨著燈燭的晃動而輕輕浮顫,仿佛一個輕盈的夢。
許問涯見此情景,聲線愈發放輕,「手上還好麼?我帶了驛館的大夫過來。」
按說隨侍李千音的是王府特意為郡主配備的女府醫,帶來為雲湄療傷要方便些,可適才許問涯思來想去,還是沒把李千音身邊的人再支過來,畢竟雲湄賭氣跑開在先,萬一見之遷怒,又是不好收場。
哪想「宋浸情」聽了,仍舊不鬆口,哀怨的聲音自屏風後幽幽傳遞:「這麼晚了,公子回去安歇罷,我手上無事,不必掛礙。」
雲湄理理面紗,藏身在屏風之後,端坐在繡墩上,偏臉看向窗外,只給來人留下一個淺淺的側影,一副暗自慪氣的嘴硬模樣。
無事?許問涯眉心微蹙,方才他看過了,皙白的腕子上紅光一片,兩相對比觸目驚心,又怎會是她說的無事?倘若不及時敷藥診治,留疤都是輕的,就怕潰瘍化膿,衍生出旁的棘手病症。
漏夜爬起來的大夫看看屏風上的剪影,復又轉過頭來同許問涯面面相覷,大致明白了左右不過是年輕人之間的小打小鬧,壓聲朝許問涯出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