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問涯:「此人輕功獨絕,不必徒然相追。」
說罷,他陷入沉思。
按全昶所查,那便意味著,此人最開始便是沒過明路,避開關卡,悄悄上的船。
連個身份都不願意捏造,去哪兒都靠偷渡,真遇見事兒了,事後也不會被人抓住假身份,依著線頭順藤摸瓜牽出一串兒。謹慎至極。
既然如此謹慎,又是怎麼泄露的蹤跡,引來了殺手?
全昶已經在給弈王府擬拜帖了,許問涯瞥了一眼,此問的答案,在弈王那裡可以輕易得到,不急於這一時想透。
於是暫且擱置,問:「宋姑娘怎麼樣了?」
全昶一拍腦袋,哎唷道:「您瞧,事兒太多了,又是看顧楊大人,又是核對死的活的,一下子實在沒注意著,奴才真該死。」
確實是忙不過來,許問涯沒賴他,「我自己去看看。」
第19章 巧飾偽(十九) 許問涯想,這叫不叫喜……
「宋姑娘」此時很不好。
她一面擔憂被波及,一面操心嗆暈的明湘與燒傷的承榴、姜姑姑,便如此膽戰心驚地捱到了清晨,好在再沒發生什麼變故,客船靠岸,官兵引領著所有人上了碼頭,踏上了羽州的地界。
倖存之人被一茬茬地運往臨近的縣衙接受安置,官老爺例行問了些有的沒的後,身上沒傷不需要救治的、有錢不需要接濟的、精神頭不錯不需要撫慰的,便可自行離開了。
明湘、承榴、姜姑姑也算幸運,都沒受太大的傷,只姜姑姑驚慌失措之間歪傷了腳,雙手撲在火里,眼下手腳都包成了粽子。雲湄問:「能走嗎?休息兩天吧。」
姜姑姑與明湘一樣,都是受了何老太太的叮囑,全心促成替嫁之事的,別說是傷了,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耽誤正事兒,自然當即道:「沒什麼事兒,不疼,走得。」
只惜盤纏都被一把火給燒沒了,還得去當地的錢莊支一些,這程子路才能走得下去。
雲湄正吩咐三個人中傷得最輕的明湘去承辦,身旁冷不丁冒出個聲音:「宋姑娘。」
雲湄調轉視線望過去,就見許問涯正從縣衙後院的廊蕪下朝她們走近,心頭就是一個哆嗦。這是盤問來了?元狸為了護她而主動跳上桅杆,關心則亂而導致火候沒拿捏夠,動靜鬧得太大,最終還是被許問涯察覺了?
雲湄壓下心虛,維持著雲嬌雨怯之態,先發制人地試探他的來意:「問涯哥哥身上還好嗎?這一晚驚心動魄,我又瞧你天不亮便四處奔走的,想給你送口水都插不進去,你……可千萬別忘了歇息呀。」
許問涯是來對她表示關切的,沒承想她倒先反過來替他著想了,心道宋三妹妹還是同兒時一樣心醇氣和、婉婉有儀,若能得妻如此,確實是他的福氣。
許問涯莞爾道:「我還好,平日裡公幹亦是如此,奔走慣了。倒是你,用不用請醫官看看?」
雲湄放心了,原來他只是純粹來展現一下對未婚妻子該有的關照的。她做出羞答答的模樣,垂首道:「不礙的,我只是從未見過這般場面,一時被嚇著了,身上倒沒有什麼不好,謝謝問涯哥哥還這麼想著我。」
許問涯點點頭,見她們行篋寥寥,猜測泰半喪失火中,於是又問:「你們此行是——」到底是男女婚嫁之事,他有些赧然,頓了頓,把「去伯府待嫁」的內容抹去,才接續道,「是要去業康伯府的罷?經此一遭,盤費還有麼?用不用同我們一塊兒走?我也是要帶著楊先師入京的。」
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官老爺一開口,這得省多少事兒啊?雲湄張嘴剛要答應,明湘卻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袖。明湘完整承襲了何老太太的保守,覺得這樣不像話,婚前便這麼貼著身地親自送來送去,沒得外人看了起風言風語。
一想到明湘今日剛醒來,看見雲湄雖則小臉兒深陷兜帽之下,但只要凝神湊近地仔細端看,閨容還是能被人窺探一二的,於是第一時間便給雲湄找了副面紗戴上。彼時不光雲湄,連承榴都無奈地笑了。
雲湄只好把話又咽下去,佯作難為情,聲若蚊蚋地推拒說:「不必為我操心這個,路也不遠了,至時候伯府會有人接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