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雖大,沒她王姮姬的容身之處。
她生在這座大宅院中,死也要葬在王家祖墳,頂著「王氏家主」和「中書監之妻」的名義,終其一生被困囿在四方格中。
哪有什麼真正的公平呢?
所謂交易只不過是剝削者的施捨和憐憫,可以隨時憑心情收回。
若說唯一的利好,她守在郎靈寂身邊將牢底坐穿,換得她在意之人的性命,大家一塊這樣半死不活地活著。
一切都結束了。
……
裴鏽的船在半途出了事,幾處水閥損壞,整個船體崩裂式進水,船艙內猶如遭遇泄洪一般。又遭遇了河上流寇,喊打喊殺,手持利刃意欲放火燒船。
生命威脅下,裴鏽唯有棄船而逃,領著下屬劃小救生船逃離長江,船艙里價值連城的珠玉寶器卻葬身水底了。
裴鏽狼狽不堪,眼睜睜瞧著家族基業毀在自己手中,濕淋淋地癱在河邊嚎啕大哭,急火攻心,幾度嘔血昏厥。
他本被賊寇砍了一刀,回到北方裴家後病重一場,被建康痛苦和戰亂的回憶折磨著,不久竟與祖母同日撒手人寰了。
河東裴氏換了新任家主,對外發喪。
喪報傳到琅琊王氏時,家主王姮姬病懨懨在榻上躺著。她和裴鏽本好好地約定同去北方探望外祖母,不想短短几日便陰陽兩隔,人命薄脆如紙碎掉了。
郎靈寂擋下了這則喪報,理由是:「家主悲天憫人,恐承受不住。」
琅琊王氏派了沒心沒肺的王瀟和王實往北方奔喪,緬懷逝者,聊盡哀思之情。
王姮姬躲在屏風之後仍是聽到了,郎靈寂察覺她消瘦的身影,走過來挽住她的手引回床榻,「怎麼不好好休息?」
王姮姬撇開他的手,語氣不善,「是你做的。」
否則裴家好端端的突然遭了殃,裴鏽那般年輕因為一場風寒就溘然長逝了?
郎靈寂目中翻起雪浪猶如一片片雪花,輕輕扼住她脖頸:「姮姮,指責人起碼得收集罪證,否則就是污衊。」
王姮姬氣墜,無可言說。裴鏽已死,死無對證,郎靈寂自始至終沒離開過建康城,手裡乾乾淨淨。
她就像一顆災星,任何接近她的男人都沒有好下場;實則災星不是她,而是縈繞在她身畔若有若無的陰影。
爭辯沒有任何意義。
她無聲了良久吐出一口濁氣,靠在他肩膀上,仿佛認命了,行屍走肉:「其實你不希望我去北方可以直說,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事已至此她還有什麼可希冀的呢,她血液中種著他的情蠱,思想被他侵蝕,身體被他夜夜穿透,家族被他滲入勢力,她已完全淪為靠他施捨餵養的寵物。=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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