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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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州落到了岑道風手中,木已成舟。
王戢主動讓出了梁州,將目光投向與之毗鄰的青州,派王瑜擔任青州刺史。
誰料陛下再次阻撓,以青州毗鄰匈奴為由,派了岑道風駐守。
王家占領江荊湘三州已連成一片,天下兵馬十分王家已占了七分,皇帝對王家的疑憚之情越甚。
這下王戢忍不了了。
連日來禍不單行,王戢這邊屢屢失利,王家在京為官的子弟也頻繁遭貶謫,郎靈寂一倒似乎王氏有大廈將傾之態,極盛之後的極衰。
陛下廢黜了王氏的庇護傘郎靈寂,也廢黜了整個士族的庇護傘九品官人法。
士族皆對陛下新實行的科舉制痛恨至極,苦於被分散至九州各自為政,沒有聚集起來反抗的機會。
眼看著士族即將被皇權碾為塵土。
王戢欲回建康覲見陛下,遭無情拒絕。
極度惱怒之下,他給司馬淮寫了一封信,長篇大論足足五大頁宣紙。
這不是君臣之間普通的信,準確來說是王戢對陛下的一封問罪信:
「當年江州內亂,是臣帶領著王氏子弟敵手胼足地戰場廝殺,平定流民,開墾荒田,安撫百姓,造大木船操練水軍,抵擋北方的胡族,護長江流域的太平。
「朝廷上,是中書監郎靈寂朝乾夕惕,日理萬機,政績斐然,嚴峻刑法,堅守銓選官員的制度,運行著文武百官的行政秩序,維持著建康偏居一隅的和平。」
他言辭激烈,字句責怨,直言:
「而今陛下昏庸,不顧我琅琊王氏多年的君臣情分,與蒼蠅之臣交構其間, 任用司馬玖、孫壽、岑道風等,疑忌有功的臣子,卸磨殺驢令人心寒。奸佞小人彈冠相慶,忠義之士留下血淚,皇綱墜弛,顛覆大猷,實乃社稷之悲也。」
「望陛下及時醒悟,記得西晉覆復的殷鑑,革除時弊,親近君子遠外小人,恢復郎靈寂執政藩王之尊以及我王氏無辜被貶謫的同族,誅殺司馬玖、孫壽、岑道風等奸佞,微臣雖九死亦欣慰矣!」
「否則,微臣唯有率兵親上京師清君側,兵危一振玉石俱焚,屆時那群紙筆喉舌的奸佞小人一鬨而散,陛下卻白白擔了昏君之命,遺臭千古,悔之晚矣!」
這封信帶有十足的侵略性,氣勢凌人,端端是怨懟責怪於皇帝,暗示皇帝若不按王家之意行事,將有風雷之變。
王家所圖不過三樣,一者郎靈寂官復原職,罷黜孫壽等蒼蠅小人;二者驅逐岑道風,將梁州重新交還給王戢;三者實行九品官人法。
偏偏哪一樣皇帝都不會輕易讓步。
王戢將這封上諫書寫好後,沒有直接送至司馬淮,而是寄給了郎靈寂。
他未被憤怒沖昏頭腦,相反十分清楚此信內容過於尖銳,一旦送給皇帝,覆水難收,徹底將皇室得罪乾淨,必須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