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7棟1301的房東居然以很好的價格賣了出去,據說購房的人極其痛快,錢款和手續到位得很快。
顏暮初應了她一聲。
老阿姨更熱絡了:「你買房子做啥子用?溪岸居雖然不錯,但是旁邊的溪雲苑,戶型比這個要好!」
溪雲苑是新建的小區,老阿姨的兒子在旁邊購的房,原意是想離父母近一點,結果開發商承諾的重點高中沒建起來,現在正想出手,換個好的學區。
顏暮初的手按在了門把手上,老阿姨一眼就看到他無名指上玫瑰色的寶石。
「……禮物。」她聽到這個男子淡聲回答。
老阿姨為人十分圓滑,看得出他不欲多言,遂拎著菜回去了。
顏暮初垂眼,看著銀色的門把手。開門只需要兩步,插進鑰匙,旋開把手。可完成這兩步的勇氣,顏暮初花了整整半年的時間才醞釀出來。
半年以來,近乎麻木地收拾她驟然離世的殘局,又聘請律師,等到了法院對殺人者的死刑判決,他才終於覺得自己獲得了一刻喘息。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這是朝笙的家,所以他情怯。
可裡面不再會有那個人出現,所以他不敢。
門開了。
很明亮,陽光落滿木色的地板。
他走了進去,帶起積壓的灰塵。它們在陽光里飛舞,包著細小的光。
顏暮初沿著玄關往裡面走去。
靠著牆,是一個白色的置物架,像個屏風,擋住了玄關與客廳之間的視線。
某一次朝笙去買家具,他開車陪著她前往。她選中了個冰川紋的玻璃花瓶,一口氣買了三個不同尺寸的。現在它們靜靜的放在了置物架上。
瓶子裡的水早已經乾涸,斜插的幾支香檳玫瑰凋謝,卷而乾枯的花瓣落在了花瓶旁。
那些他獨自買來、本該枯萎的花最終還是被她接納,朝笙偶爾也會提及:「我的花養的很好,開了許久。」
他看著眼前的枯枝,它們的主人不能再回來打理,開的再好,最終也還是都敗了。
顏暮初越過置物架,再往裡走去。
客廳被朝笙添置了一個柔軟的沙發,鵝黃色的絨毯上印著巨大的白色小狗,斜斜地掛在邊緣,它的主人走時也許想著自己會馬上回來,也就任毯子懶散披開,沒有疊起。
沙發對面是面白色的牆,投影儀放在了很明顯的位置。他知道,她很熱愛演戲,也喜歡看電影。
他想,也許很多個夜裡,她一個人窩在沙發上,在她的家裡,攏著絨絨的毯子,看了許多部電影。
有時候他和她打電話,朝笙總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聲音有點啞,帶著點情緒被打斷的不耐煩。
「我在看電影呢,顏暮初。」她懶聲抱怨,然後回絕他見面的請求,「明天進組,有什麼事情下個月再說。」
那個時候,握著手機的他獨自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窗外夜色繁華,他雖然失落,卻不想給她壓力,下個月見面也行,能這樣說幾句話也行。
他不再是二十出頭情緒化而衝動的青年,他知道人生漫漫,來日方長。
窗簾換成了米色,就算全部放了下來,房間裡還是溫暖明亮。
這是朝笙理想的家。
一個和那座公寓完全不同的家。
其實,在那次慈善晚會結束後不久,他就約了設計師。方案看了很多,有幾個他也覺得還不錯,想讓朝笙選,最後卻猶豫了。
她走的時候那麼乾脆,是否不再想回來。
裝修便擱置了下來。
他那時候想著,等某一天朝笙願意的時候,他再問她的意見。
吊籃依然放在了陽台邊,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樓下的花園。小孩子們玩起過家家來樂此不疲,抱著娃娃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