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攬更加莫名。
「我記得我們在一起的那天，你站在我家衛生間裡告訴我，你喜歡有什麼就說什麼，不喜歡試探來試探去。」
徐綏忽而俯身，與宋攬對視，他眸光認真澄澈，閃著微光：「你還記得嗎？」
宋攬唇角微微張了張，緩慢說：「記得。」
他很輕地點了下頭，接著往下遞進：「宋攬，昨天晚上你的話，是在試探我吧？」
「......」
「你說『畢竟現在沒有關係』，其實你心裡是有想聽到的話吧？」徐綏的話語充滿引誘，像一隻鉤子，要把宋攬埋在心底最真切的想法勾出來。
他認真道：「你想聽我說的話，是什麼？」
徐綏這幾年變化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起碼在感情這件事情上，他的情緒內斂了很多，並不像前幾年張牙舞爪、斤斤計較了。
徐綏好似開始自己掌握局面了，那股失控感在他的面前消失不見，他端坐主位，開始引導她表達情緒。
說像誰，其實最像初識時候的宋攬。
而宋攬，則開始試探，開始遲緩，開始下意識在周格面前為徐綏辯白，開始為徐綏爭一份他一直以來喜歡爭的高低。
哪怕在那天的飯局上，在宋攬決計維護徐綏的瞬間，壓根沒想過徐綏會知道她的偏袒。
宋攬還是宋攬，但好像也不再是宋攬了。
在這幾年裡，身上好像多了些許徐綏的影子。
又或者說，經年積澱，他們都在彼此的身上留下了的痕跡，繼而慢慢潛移默化地成為了融進自己骨血里的一部分。
宋攬望著徐綏的眼睛，望著他一如當年的眉眼，唯一不同的是，現如今他積壓在眸子深處的渴望和執拗，當時都是直接宣洩出來的。
宋攬舔了下唇角，終於開口：「我想聽你——」
「徐老師！」
宋攬已然到了嘴邊的話冷不丁地被人打斷，她偏頭望過去時，瞧見的是剛剛坐在她身邊的一對姐弟。
她記得，徐綏叫那個小男孩張澤。
宋攬調整了下表情，往旁邊退了一步，又把手塞回口袋裡，緊緊握了握，又鬆開。
她不是沒注意到徐綏陡然變冷的眸子，他下頜緊繃著，雙手揣進口袋裡。
張澤姐姐牽著他走過來，低頭沖小男孩道：「你去廁所吧。」
「嗯。」
緊接著，她轉過身來對宋攬笑了下。
宋攬出於禮貌，也扯了扯唇角。
「我叫張葉，說起來，我們還是校友呢，不過後來我去博美學美術了，後來在外面上小課，就沒回過學校，你應該沒見過我。」
「......」
博美、小課。
宋攬在心底默默重複了下這兩個詞，眸光閃了下，幾秒鐘之後，她面色如常，開口：「還是有點面熟的，你好，我叫宋攬。」
張葉長相很冷，禮貌笑著的時候也帶著幾分疏離的客套，跟她上前來搭話的自來熟行為並不相符。
「你叫我葉子就行。」
葉子，
葉子
「......」
宋攬笑了下，眸子卻平靜。
她的視線掃過徐綏的臉，他雙手插在棉服口袋裡，視線落在手機上，唇角拉成了一條線，看起來臉色臭得厲害。
宋攬此刻才徹底明白，在從前戀愛的時候，在徐綏感受到難過和被忽視的時候，她保持一種中立的說教態度，本身就是一種漠視和不在意。
「......」
當時在那個樓梯隔間裡，宋攬之所以能那麼理直氣壯地告訴徐綏她永遠不會因為徐綏跟異性的正常社交而吃醋彆扭，那麼堅定自我地告訴徐綏他想要的樣子，自己裝不出來。
其實說到底，是因為徐綏給了自己足夠的安全感。
但...
她沒有給他。
所以他患得患失，敏感缺愛。
宋攬看向他，只見徐綏眉心淺蹙著，挺立的眉骨襯得眼窩深邃漂亮，但他眼底正藏著化不開的哀愁，唇角也抿著。
宋攬鼻尖酸了，心也塌下去一塊，徐綏正用精神攥著她的心，似乎是在脅迫她感受當年自己的酸澀。
但......
宋攬斂去神色。
為什麼對她來說，僅僅是這麼輕微的報復，徐綏都會那麼不安？
宋攬喉間發哽。
他怕什麼呢？
第71章
宋攬笑了下：「葉子，我記得了。」
她話音落下後，算是給這短暫的交流結了個尾。
三個人站在走廊里等了會兒，宋冰玉才從廁所出來，他瞧見門口站了一排人後愣了一下，震驚道：「我就上了個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