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紙袋的聲音,向笛摸著黑把什麼東西小心放在了兩人的扶手之間。
「我給你買了杯奶茶,還有泡芙和肉鬆麵包,泡芙肯定沒有我家樓下的那個好吃,不過我覺得味道也還可以,奶茶給你點的蜜桃四季春,之前看你點過一次,你應該喜歡喝吧。」
她說的之前,已經是很久前,那會兒柏江忻對向笛還只有一個名字的印象,奶茶他當時也是隨便點的,談不上愛喝,但她都一一記住了。
柏江忻仍舊沒說話。
「那我下去了。」
向笛不知道自動開門的按鈕在哪兒,但好在勞斯萊斯的內車把手就是材質高級點兒,手動開車門的方式跟其他車的差不多,向笛能夠自己打開車門,不用尷尬地找柏江忻問怎麼開門。
她摸到車把手,拉開,剛打了一點車縫,透進了一點兒光,一隻手從後方伸出來,一聲輕巧的悶響,又把車門給關上了。
向笛保持著側身開車門的動作沒有動彈,她能感受到身後有股清冽的氣息,混著車內的玫瑰木香氛。
柏江忻沉聲問她:「你還真準備下車?」
那不然呢?
向笛額了聲:「不是你說,體驗完了就可以下去了嗎?」
柏江忻:「……」
她可真聽話啊,勞斯萊斯在她這兒都毫無誘惑力,讓她下車就下車,一點兒都不貪心。
柏江忻壓抑著情緒問她:「所以你跑來找我幹什麼?就來給我送點兒吃的喝的?」
向笛撓了撓臉,昂了聲。
柏江忻直接笑了:「我需要你送嗎?難道我會缺這點兒錢?」
「我這不是怕你沒吃飯,肚子餓麼……」向笛說,「都馬上要高考了,身體第一,萬一餓肚子導致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影響到了高考,那就不好了。」
柏江忻:「餓肚子會影響高考,那你有沒有聽過,心情不好更會影響高考。」
向笛誠實地說:「聽過的。」
「那你為什麼還要影響我的心情?」
向笛一怔:「……我影響你了嗎?」
柏江忻用力閉眼,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徹底沒轍了。
太陽掙扎著落山,車內的視線已經完全暗了下去,安靜到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她小心翼翼的呼吸,以及他克制著怒意的呼吸。
柏江忻什麼都聽不見,因為聽不見,所以完全不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
她是真的要下車?還是在跟他欲擒故縱?
這個人什麼都不懂,不懂他為什麼生氣,不懂他為什麼寧願坐在車裡睡覺也不願意去赴約。
可她憑什麼什麼都不懂?
明明是她先喜歡他,是她先招惹上他的。
她沒有對感情一竅不通,她甚至很懂男女之間的那點事兒,可一旦把男女這點事兒擺在檯面上說,她那腦袋就跟千年的木頭一樣,無論他怎麼暗示明示,她都不明白。
無論她這會兒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都極其可惡。
能記住他只隨便買過一次的奶茶,記住他喜歡吃什麼麵包,怕他家裡沒人會覺得孤單,所以想讓其他人用友情來填補他心中有關親情這塊兒的缺失。
為他做這麼些事兒,光想著付出,可當他有了要回報的念頭,她又無所欲求了。
她有時候敏感到連他一絲情緒上的轉變都能察覺到,有時候卻又遲鈍到讓他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
牛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他這個彈琴的已經氣死了。
柏江忻把她的下巴掰過來,逼她在黑暗中面對自己。
「向笛,我下午的時候有沒有提醒過你,不要忘了跟我的約定,你倒好,不但忘了,還跑去校門口跟其他男的打情罵俏,你有良心嗎?」
向笛睜大眼,原來他真的誤會了!
她趕緊說:「不是,那個男的是——」
柏江忻直接打斷她:「你給我閉嘴,我當時問你那男的是誰,你說不出口,怎麼,現在想好藉口了,就能說了?」
「不是啊,你聽我說——唔?」
柏江忻直接用虎口捂上她的嘴。
「就算我們沒在一起,你有權利跟其他男人接觸,那你就繼續接觸好了,你又跑來找我幹什麼?你給我買什麼奶茶,我餓不餓肚子跟你有什麼關係,難道你還想兩頭吃?我告訴你你想得美。」
最後這句想得美,柏江忻幾乎是咬著牙,用陰沉又不忿的語氣說出來的。
向笛驚詫地睜大雙眼,徹底被他沉默住了。
她真的是第一次聽見柏江忻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而且還是用這種極其不冷靜的口氣。
簡直和白天在台上演講的那個柏江忻截然相反,也和她記憶中的他截然相反,再也沒有了平日的冷靜和目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