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隱月看了看那處大洞,看了看旁邊空地上的焦黑,看了看另一邊同樣灰飛煙滅的桃樹,又看了看跪在腳邊的白忍冬。
白忍冬嚇得發抖。
鍾隱月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摔碎了個碗就被罵得狗血淋頭,可後來某次去到同學家里,那同學打碎了碗,他媽媽卻是問他有沒有傷到,又柔聲說讓他掃起來就好。
思及至此,鍾隱月無可奈何地笑了聲。
「是我讓你試試的,你怕什麼。」他說,「你這天賦的確驚人,竟然能波及如此之廣。」
白忍冬不知該回他什麼,趴在地上沉默不語,抖得更厲害了。,鍾隱月無奈:「行啦,抖什麼,我又不吃了你。毀都已經毀了,我再罵你罰你,它也不能回到從前。我不怪你,且起來吧。」
鍾隱月低手去把白忍冬從地上扶了起來。
他為對方拍了拍身上的雪和髒污泥土。
白忍冬絲毫不敢相信,他毀了天決門長老的山宮,居然能不受任何責罰。
他縮著肩膀,幾乎不敢直視鍾隱月,小心翼翼道:「師尊……當真不怪弟子?」
「怪你又沒好處。」鍾隱月說,「毀了我的,給我修好就是。你們都跟我來。」
鍾隱月帶著三名弟子,走上山宮台階。他讓他們在門前等候,自己一人進了宮中。
他從書案上隨意拿起兩張宣紙,再次出了門去。
他領著幾人走到破洞旁。這一處不僅是山宮被打出了個洞,連宮外的走廊都毀了。
鍾隱月吩咐他們都去拿些木材來修繕用,幾人立刻應聲離開。
不多時,他們抱著許多木材回來了。
三人將木材放到地上,詢問鍾隱月:「師尊,要怎麼做?」
白忍冬忐忑地拿出錘子和釘子道:「師尊,既然是弟子毀的,那就由弟子把它……」
「你一個人修,修到猴年馬月去呀?」鍾隱月說,「行啦,這也不算嚴重,我順便再教你們點東西,都走近些。」
三人向他走近幾步。
鍾隱月拿出剛從宮裡拿出的宣紙來。
「雖說這些雜事,平時都交由弟子來做,但其實有更輕便的法子。讓你們做,也是磨鍊你們身心,也順便孝敬孝敬師長罷了。該做的事雖說一定要做,畢竟都是做弟子的本分。但回了別宮,你們想必也要自己打掃宮舍,到時若想偷偷懶,就可用這個法子。」
「修道本身也不輕鬆,想偷偷懶的時候,便順心偷偷歇一歇就是,別對自己太苛刻。」
弟子們應聲說是。
「如你們所見,這不過就是張宣紙。」鍾隱月甩甩手中的兩張宣紙,將其中一張折了幾下放入袖中,拎著另一張道,「想偷懶,活計自然也不能不干。」
他邊說著,邊從宣紙上用手撕出來一個略微粗糙又圓頭圓腦的小人來。
「這招,便是用來做些苦力。」
單薄宣紙撕出來的紙人輕飄飄地落到地上,仿佛風大些就能把它攔腰折斷。
鍾隱月在它身上的半空中寫下一咒印。
指尖划過之處,都形成了一抹金色的劃印,且並不消散。
待咒印完成,這道金色的咒印立刻通體一閃,那是法術已成的宣告。
咒印向下下沉,緩落在紙人身上。
鍾隱月咬破食指,將指尖血按在紙人身上。
咒印的金色光芒立即一散,不再發光。
紙人突然渾身一撲棱。
三個弟子嚇得哆嗦。
紙人又撲棱幾下,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站起來了!」溫寒驚訝道,「師尊,這是什麼法術?」
「不知道。」鍾隱月說,「這種小法術沒人起名字。只是以血為契,讓它吸收一些我的靈氣,幫我做會兒事。」
小紙人在原地轉了半個圈,搖頭晃腦地看向它的「主人」。
這類以自身靈氣製作的傀儡之物,都有辯主的能力。
小紙人啪啪地朝他跑過來。
鍾隱月望著它搖頭晃腦的模樣,繼續解釋:「它沒有生命,給予無命者生命可是禁術,你們別弄混了。只要對它們畫下靈氣相接的咒文,給予它一滴指尖血,它就能作為你沒有意識的分身,聽從你的命令幫你做事。」
「可以用它打打雜,但這法術在數個時辰之後便會失效,自行銷毀。」
說罷,鍾隱月對跑到自己身邊來仰著頭望著他的紙人說,「去把這塊地方修繕好。」
小紙人一點頭,轉頭跨著大步啪啪啪地跑走,兩隻紙胳膊被風吹得嘩啦嘩啦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