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春若是打她、罵她,或許費新梅還好受一點。偏偏穆安春不打不罵、不急不惱,仿佛拉家常一樣娓娓道來。費新梅憶起往事,一顆心仿佛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捏成了一個團。
透不過氣,痛。
費新梅死死咬住嘴唇。
她年紀大了,但長眉深目,皮膚白皙,依然能看出是個美人。
嘴唇被咬出了血,費新梅卻絲毫沒有覺察到痛:「媽,您做到了。」
穆安春怔怔地看向顧少歧,一雙飽經風霜的眼裡滿是眷戀與痛苦,仿佛要透過顧少歧那張臉,看到自己那一出生就被抱錯的親生骨肉。
「新梅,我給了你所有母愛。可是我的親生女兒,卻從來沒有喝過我一口奶,沒有吃過我一口飯,我沒有抱過她、沒有親過她,沒有給她買過一件新衣裳,沒有給她扎過一次辮子,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顧少歧沒有動,默默地承受著穆安春的目光。
眼前這位老人,是他的嫡親外婆,慈愛而克制。可惜,母親已經去世,再也聽不到這樣的話。
穆安春將目光移回到費新梅臉上:「你比她,幸運了很多,是不是?」
費新梅低下頭:「是。」
比較謝麗姣,費新梅的確幸運。
費新梅的所有苦痛在八歲終結,來到穆安春身邊之後就像是泡在蜜罐里一般,事事順心。謝麗姣卻是直到招工考試進了化工廠,嫁給顧明康之後才有一口安穩飯吃。
費新梅在京都接受最良好的教育,謝麗姣卻是拼盡全力才在村里讀到初中。
費新梅住的是大洋房、出入有車,出國很容易,見過大世面;謝麗姣住的是單位宿舍樓,家裡只有一輛自行車,處處節儉,直到兒子考上大學才捨得來京都旅遊。
若論經濟條件,費新梅比謝麗姣好得太多。
穆安春緊盯著費新梅,一字一句地問:「那,為什麼你容不下她?」
明明你過得比謝麗姣好,為什麼還是要殺了她?
明明是一件骨肉團圓、姐妹情深的天大好事,為什麼費新梅卻容不下她?
費新梅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她有一顆及其貪婪的心,一旦擁有,絕不許別人分掉一分半點。
穆安春眼中含著的淚水自眼角滑落,滑過滿是皺紋的臉,滴落在費新梅的手背上。
這顆淚,熾熱無比,灼燒著費新梅那卑劣的靈魂。
穆安春的聲音顫抖得不像樣,她的雙手也在哆嗦:「孩子,你告訴我,我到底是哪裡對不住你,你要害死我那從未謀面的親生骨肉?」
她白髮蒼蒼,悲從心起,喃喃自語道:「我對新梅你是真心疼愛啊。你剛來我家的時候夜夜做惡夢,我就天天抱著你睡,給你講故事、哼兒歌;你身上有傷、營養不良,我帶你看病,親手煎藥,怕你嫌藥苦,每次都獎勵你一顆糖吃。我訂牛奶給你補鈣、煮藥膳調理你脾胃,看著你臉色一天比一天紅潤,我比誰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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