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還好啊。章遠安這個野蠻人,在皇宮裡都敢如此囂張跋扈,看把人都給嚇成什麼樣子了!章相義子是吧,她記下了。賀長情在心中默默記了一筆,打定了注意要讓此人為自己的所言所行付出代價。
只是,令賀長情沒想到的是,章遠安今日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與她作對到底,誓要把噁心人的這一歹毒心思貫穿在整場宮宴的始末。
一盞茶後,聖上牽著沈慈的手,二人相視一眼,含情脈脈地在眾人的注視下一同落座。
如此顯然又用心的布局,便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聖上是在變著法地明示眾人,嘉妃雖為皇妃,制同皇貴妃,可他身旁那屬於皇后的位置也只能是留給她的。不過是礙於太后的阻撓,一時無法宣告天下罷了。
席間自是一片歡聲笑語,仿佛片刻之前由金玉奴牽引而出的不快從未發生過。
粉飾太平的碎裂便在章遠安去而復返之後:「聖上,臣日前得了一個金玉奴,此奴能歌善舞,不如就由他來替微臣為嘉妃娘娘的回宮獻上一份心意如何?」
此人賊心不死,居然還惦記著這回事。只是他偏偏是在聖上面前提出的,她若是發出什麼反對意見的話,難保不會惹得聖上對她頗有微詞。況且只是一支舞曲罷了,想來或許也不會有什麼過分之處?
賀長情把玩著手裡的酒盅,決意還是先按兵不動。
不過很快,賀長情就後悔了。
只見那金玉奴戴著流蘇面紗,穿了一身輕薄的紗裙,搖曳著腰肢在眾人面前舞了起來。那金玉奴明明就是個男人,便是比尋常人瘦弱了些,章遠安也不能刻意將人打扮成目下京中最時興的舞娘裝扮吧?
賀長情索性別開了頭去,她還是無法習慣一個男人在她面前穿得如此暴露。實際上,不只是她,在場的許多貴女以及宮娥都感到了些微的不適,一時間氣氛很是玄妙尷尬。
也不知章遠安這麼做,到底為的是什麼,真就只為討好嘉妃娘娘嗎?可依照賀長情對於沈慈的了解來看,她不會喜歡的。
「主上,您看那金玉奴身上的刺青,好像有古怪。」
第52章 以奴為樂
「能有什麼古怪?」嘴上雖是這樣說的, 可賀長情還是忍不住側目望了過去。
只見那金玉奴瘦弱的四肢上,以及輕紗遮蓋不到的地方,遍布著大片的刺青, 不僅有花鳥魚蟲,甚至還有些奇奇怪怪的,類似於圖騰一樣的東西。
方才光線昏暗, 再加上賀長情故意偏開了頭去, 這才致使她一直都未能發現。也是直到此刻, 賀長情才明白章遠安為何一定要堅持讓他的金玉奴在聖上和嘉妃娘娘的面前獻舞。
說什麼慶賀嘉妃回宮, 聊表心意都是假的,於人前炫耀彰顯他的不凡也不是章遠安的主要目的。他是要以這種方式,羞辱踐踏一個人的自尊, 越是看著金玉奴低到塵土裡, 或許才能滿足他內心中的那些黑暗齷齪。
賀長情深吸了一口氣,若無其事般地抬眼看向了高台之上端坐著的梁淮易,只是在無人發現的角落裡,她的一雙手甚至都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
聖上似是也很驚詫, 只是他稍抬著眉梢,朝她投過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們相識日久, 賀長情豈會不知他眼中的深意。千言萬語, 只能說, 章遠安目前的行為還遠不到讓聖上喊停的地步。
也是, 畢竟梁淮易早已是一國之君, 他不需為金玉奴這類人群考量, 他更應該做的是制衡百官, 以及如何給北梧子民一個滿意的交代。
很顯然, 絕大多數人對於金玉奴的存在還是頗感新奇的, 此人又舞姿尚可,應是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被掃興。況且那昭示著恥辱的刺青又沒有刻在他們的肌膚之上,自然無甚所謂。
看來指望聖上怕是不行了。
賀長情又將視線移到了一旁的沈慈身上。她還和舊時一樣,便是成了妃子,也依舊是那樣的溫婉端莊,看起來對什麼都是淡淡的,除了她眼中的那個男人。
「主上。」祝允將一切全都看在了眼裡,他猶豫許久,哪怕明知不妥,但還是大著膽子,伸出食指輕輕戳了戳賀長情藏在桌案之下的手背,「要不然,我們還是回去吧。」
金玉奴的處境,無人可解。連聖上都不曾說過一句重話,哪怕章遠安的做法真的引起了旁人的不適,又有誰敢站出來說一句不是呢。畢竟章遠安的背後是章相,很多時候他的一言一行,都是章相的授意。
祝允只是不想看著賀長情陷入在這種無力與為難的拉扯之中心煩不已。旁人的事情,就應該由他們自己自求多福,自行解決,與主人有什麼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