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京都里,比他靈巧的人多了去了,賀長情還沒有問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的先例:「我與李直辛相識多年,他的手令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情,之所以沒有驚動他,不過是不想給你造成太大的惶恐。我都如此有誠意了,反觀趙大人你,卻還跟我顧左右而言他。」
「下官不敢。」趙明棠為自己片刻之前的有眼無珠倍感痛心,他再也不以貌取人了,這小妮子是真不好糊弄啊,「實在是宋家一案牽連甚廣,當年直接害得尹知府丟官入獄。還請賀閣主不要再為難下官,下官……真不能說。」
趙明棠的害怕不似作偽,賀長情托著腮望向了窗外,思緒飄遠:「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但如果我說,我一定要查呢。」
額頭上的汗徹底凝成了一顆顆珠子,唰地從趙明棠的鬢角邊滾落下來,啪嘰一聲砸在桌面上:「賀閣主,下官出來得匆忙,想去方便一下。」
賀長情這才將視線調轉過來,她什麼都不說,只是盯著趙明棠笑。
那笑不帶情緒,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著實有幾分瘮人。就在趙明棠實在撐不住,險些心虛地將頭別過去時,賀長情才緩緩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阿允,坐,別可惜了這一桌好菜。」人剛剛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賀長情就招呼著祝允趕緊坐下。
「阿允……就不了吧,一會兒若是讓趙大人看到了,不好。」祝允實誠地站在一邊,目光雖不斷打那些菜餚上飄過,但是人卻非常有毅力地一動不動。
「他不會回來了。」賀長情若無其事地夾著菜,只是食不知味,「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賀長情明確表示趙明棠是藉故遁逃,祝允也就沒有了傻站著的道理。這還是他第一次同主人,面對面地同桌用飯。
祝允看到,賀長情用筷子夾起一道清炒茭白,送至了嘴裡,她細細嚼著,整個過程文雅端莊。這些菜,主人都夾過了,他若也去夾,會否太過失禮了。
昨夜和今晨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他怎麼有臉再……
想到這裡,祝允倉皇地低下了頭去,但是干坐著似乎也並不太好,祝允乾脆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仰頭灌了下去。
一口烈酒入喉,他的膽子莫名跟著大了幾分:「我去替主上把人捉過來,打到他說為止。」
祝允很少表露過如此鮮明的情緒,賀長情有點忍俊不禁:「你這是喝多了?他好歹也是朝廷中人,我這回為的是私事,不好濫用私刑。想讓他開口,多得是法子,你先替我仔細查查他的家世背景。」
既然無法直接動趙明棠,那就從他身邊人開始入手,誘之以利,不信他不上鉤。
第20章 舞劍
「姜兄你這行色匆匆的,是要上哪兒去?」
被喚作姜兄的人伸長了脖子四下里張望了一圈,才抬袖掩著口鼻道:「我可只跟你說,切不可出去瞎傳。聽說前幾日鳴箏閣的小閣主來了青州,現下正在望江樓宴請名流,說是要挑選合心意的謀士入閣辦差。」
站在他對面的人聞聲默了片刻,方才搖了搖頭:「可那鳴箏閣並不是什麼好地方,雖說是朝廷的耳目和鷹犬,但到底不吃皇糧,朝不保夕的不講,名聲還不好,近幾年得罪人的事兒可沒少干啊。」
「你覺得不好那就不好吧。」開玩笑,現下望江樓的門檻怕是都要被人踏破,他可沒有閒工夫在這裡和友人辯出個長短來,「但是切莫出去亂說,知道的人多了,怕是更難入閣主的眼了。」
友人望著姜兄離去的背影,半晌扯出一抹苦笑來。這樣的消息怕是早就不脛而走,都不用刻意傳揚,那望江樓里定然是人頭攢動。
賀長情一出手,便租瞭望江樓整整三日,放出消息只說是鳴箏閣要在青州廣納賢才,但凡有意者,皆可前來一試。
青州年景不佳,衣食無憂者畢竟是少數,如今有人願意出錢出力,就算無法被選中,能在望江樓里好一頓白吃白喝,也不失為美事一樁。因而,一時之間,望江樓里觀者雲集。
站在高處那麼打眼一瞧,人群中甚至還混進去了好些個腿腳不便的老人以及牙牙學語的稚童。
「阿允,你也下去吧。」廂房裡半開的窗被人緩緩關上,只留下了一條細縫,賀長情倚在窗邊將那下面的情形盡收眼底。
「是。」祝允換了身新裝,人卻反而束手束腳不自在了起來。
賀長情特意帶他裁剪了身素色新衣,料子自然是沒得說的,做工精細,其上還繡有祥雲暗紋,十分合身,只是和他往日的風格實在是大相逕庭。
這一身,不像是鳴箏閣的人所穿,更不是一個金玉奴該穿的,倒像是那些出身名門的北梧公子們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