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情走出好遠都不見身後有人跟上,便乾脆停了下來等人:「你身子不舒服嗎?」
祝允不敢把簪子送給賀長情,只努力將它往袖口中藏了藏,才回道:「沒有,我我就是有點迷路了。」
就這點前後腳的距離,也能迷路?賀長情有點犯嘀咕,但並未細究。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這個祝允,說話好的不靈壞的靈。
半個多時辰後,他們二人才到了地方。原本早在一盞茶前就該到了,可賀長情有段時日沒來,居然罕見地迷了路。
「沈姑娘?你倒是,找個人給帶帶路啊。」自打這私宅幽禁了昔日的皇子妃,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樣了。
一應陳設與物什全都是按照沈慈的心意布置的,就連守衛幾時當值也是聽沈慈的安排,這裡的里里外外陌生到賀長情還以為自己進了後宮。
這麼鳩占鵲巢,可不是聖上拿點兒時情分說事就可以辦到的,是另許了她好處。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就是: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若不是聖上授意,做了她最大的靠山,鳴箏閣又哪裡來那麼多任憑她調遣的手下呢。要知道按照北梧律法,非有兵權者不可集結超百人之隊,若無報備,則視同謀反。單就鳴箏閣的存在,便足夠那些朝臣參她一本的。
想到這些,賀長情也就大大方方地認了。吃虧是福,能吃虧是好事啊。
「主上,你可算是來了。」聽到熟悉的聲音,一個看上去人高馬大的女子立刻飛奔而來。
「想我了?才多久沒見啊。」賀長情颳了一下徐柔兒的鼻子,別看她表面落落大方,實則此刻心虛得要死。
「哼,你還說呢,都已經整整一個月零八天了。」徐柔兒嘴上說著嬌嗔的話語,但臉上笑開了花,連帶著看祝允那個金玉奴都順眼了許多。
居然都一個多月了啊。
嘶,看來是挺久的呢,也不知沈慈會不會因此動怒。若是惹了她生氣,可就不大好辦了。
賀長情表面打著哈哈,但心思早跑到了沈慈那裡去。
一路穿花拂枝,徐柔兒在廊下指了指不遠處的涼亭:「沈姑娘每日都在那裡,不說話也不動彈,這活兒簡直輕鬆到無趣。主上,你什麼時候把我調回去啊?」
「改日,改日一定啊。」賀長情推著徐柔兒,把這尊大佛送走。可有誰知道,她即將面臨的才是真正的祖宗啊。
在沈慈看來,今日又是平平無奇的一天。
她照舊晨起梳妝,描眉畫眼,即便沒有他,她也要時刻做到最美,好似只有這樣,她的生命才是鮮活的。
她比不上那位賀小閣主,既從不倚仗家族之勢,也不必囿於兒女情長,儘管在大多數男子的眼裡,賀長情所作所為是離經叛道,可殊不知那只是他們的眼紅。賀長情,可當真是位奇女子。
正想著,賀長情的聲音就響在了她的身後:「沈姑娘,近日可好?」
「我很好,勞煩小閣主惦記了。就是聖上他,怎麼樣了?」片刻前還是奇女子的賀長情,在這一刻,只是沈慈眼中的信鴿。
而信鴿本人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經歷了怎樣的轉變,她只是越發地困惑:「你既然這麼擔心聖上,為何當初還要行下毒謀害之舉?」
第12章 緬懷
祝允輕眨雙眼,自覺退到了一旁更遠的位置。這可是事關皇家的秘辛,旁人都尤要退避,他個金玉奴就更不合適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沈慈從未正面回答過這個問題。不然的話,依照聖上對她的寵愛,她也不會一直被幽禁在這裡。
直到現在,聖上的後宮都形同虛設。梁淮易的心上人有且只有沈慈一個。
此次也是,沈慈轉過了身子,只留給賀長情一個看不透的背影:「小閣主對不住,我不能說。」
賀長情聳聳肩,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只找了處面朝假山的位置翹腿坐下:「我就知道。沈姑娘你其實應該去做巡檢司的察子,嘴比蚌殼還嚴。」
「你也適合做察子,身上這股不肯放棄的勁頭和他們很像。」沈慈將石桌上的一碟點心往賀長情的面前推了一推,儼然一個熱情好客的主人。
這話還挺新奇,賀長情不禁正色道:「這話說得不對。鳴箏閣也是另外一個巡檢司,只不過我們不受那麼多轄制而已。」
這番剖析,好似推倒了她們之間本就不存在的壁壘,兩人很快有說有笑起來,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輕鬆歡快。
祝允站在原地擰了擰眉,他看不透她們,但不能聽的秘密也算是揭過去了,因而也不再避諱,幾步移到了賀長情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