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光抹下臉,幫著推床進病房。
陳醫生和主刀醫生聊過後,把他叫出去告知手術結果。林叔留病房裡聽一耳朵,臉色微變, 最後聽門外的霍承光說:「我會加快聯繫速度。」
重回病房,他很鎮定, 在床邊坐下, 聲音放輕:「讓我和他待一會兒。」
林叔點頭, 出去前幫他把門關好。
腹腔引流管是七天後除去的, 陸溢陽說你天天盯著這個袋子看, 能看出花來嗎?
引流管將體內積血和積液排出, 從第一天排出400毫升血性液體, 到最後下降到一天10毫升, 霍承光全程盯著。
「醫生說了, 顏色變混濁,可能是腹腔感染,我得看著點,不想你再吃苦頭了。」
陸溢陽笑了笑:「搞得像女生來例假。」
霍承光知道陸溢陽是存心開玩笑,只為緩解他緊張。可術後這些天,陸溢陽自己就在忍受上腹疼痛、腹脹腹瀉、膽汁反流、嘴巴泛苦等等煎熬,本該是他陪著笑,讓病人放鬆才是。
每次問陸溢陽疼不疼,回答總是不疼,可很多時候表情會出賣。縱使他一副把自己交給時間的樣子,謹遵醫囑,該吃吃該睡睡,可霍承光仍然剜了肉般,為見證一場表面鬆弛、實則凌遲的堅忍而心顫。
陸溢陽就一個要求,護工幫他清理身體時,霍承光必須出去。
霍承光不肯,說我來都行。
直到陸溢陽用認識以來最大的冷臉說:「還想跟我好,就出去!」
霍承光摸摸他頭:「你要是女的,是不是絕不讓老公陪產的那種人?」
話管話扔,可他尊重人。
趁每天出病房逛圈的時候就給Andrew打電話,問幾個實驗室跑得怎麼樣。
陸溢陽這裡他一刻都離不了,但聯繫實驗室的事情也迫在眉睫。這事很重要,交給旁人他不放心,最後還是拜託霍承風。
Andrew二話不說放下工作開啟全球飛,每天來個電話匯報進展。
兩周後陸溢陽出院回天都,日常生活已可自理,家裡也有人陪,霍承光不得已,咬咬牙和他告個假,飛了一次馬里蘭州。
Andrew五個實驗室都跑遍,最後回馬里蘭州和霍承光匯合。
沒有上層關係,研究所不可能同意洽談合作。霍承光不遺餘力,把在哥大人脈都用上,政醫兩界來回捅,手眼通天,一封推薦信成功讓研究所所長親自出面接待。
Andrew聊過的五個實驗室,兩個還在動物實驗階段,兩個臨床成功率不高,實驗數據不願外流。只有馬里蘭州這個研究所,不僅進展到臨床,成功率還是最高的。
「史上最嚴重核電站泄漏事故發生四十年後,我們的研究團隊在疏散區發現一種基因變異的野生狼。那地方核輻射水平高於人類法定安全暴露量六倍以上,可這些狼群仍然在那裡生活了一代又一代。」
「我們採集狼血樣本,發現它們的基因可以抗癌,可以根治遺傳自帶的致癌基因突變。從去年開始,我們和插tis連鎖醫療機構合作,為四十二位胃癌病人做了基因編輯手術,效果是喜人的。」
霍承光問:「根治率是?」
研究所所長:「8.3%。」
霍承光:「剩下病人什麼情況?」
所長回得謹慎:「這種細胞移植手術的排異反應非常大,我們至今還在研究造成排異的個體差異。研究結果沒出來前我只能說只有被上帝吻過的人才能抗住排異,獲得重生,而被上帝遺棄的……迄今為止時間最長的一位患者,術後挺了三日,沒能救回來。」
又總結:「已經是全球最高治癒率了。」
在研究所待了三天,簽了一系列協議,霍承光讓Andrew留在那裡處理後續事宜,自己先人一步飛回沈海。
到沈海正好午時,趁下機到出口那點時間給林叔去電,聽說陸溢陽醒著,就讓林叔把手機轉遞。
雖然在國外也是算好時差天天視頻,但落地沈海就是呼吸上同一片空氣,總要第一時間聽聽陸溢陽聲音。
誰知手機遞過去的那點時間裡,先聽到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在說:「你先接電話……」
手機終於轉到陸溢陽手中,霍承光說剛落地,問他感覺怎麼樣,最後問,你旁邊誰啊?
電話里聽,陸溢陽聲音還帶著虛,說是何博文,來沈海看我。
霍承光拉著行李箱,在機場通道快走的腳步緩下來。
他在馬里蘭州剛聯繫過何氏老總,就是何博文的父親,想借何氏醫療的資質把研究所的基因和技術引入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