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工作上遇到事了,缺錢,我就去賺錢。那周我接了五個活,在網吧在家通宵地干,賺了三十幾萬。我想所有這些錢加起來,多多少少可以幫到你吧。可你居然問我『我是嗎』,你居然連是我男朋友都不願承認。那時候我真地蒙了,想讓你說一句『我喜歡你,我是你男朋友』都想瘋了你知不知道?我天天在心裡問自己,我是對你不夠好嗎?我只是你隨便玩玩的對象嗎?我都那麼喜歡你了,為什麼想聽你一句喜歡就那麼難呢?」
霍承光一掌捂眼,因為愧疚和百口莫辯而顫動:「不要說了,你別說了……」
陸溢陽抹把臉:「讓我說完吧,帶你來這裡,就是想和你說這些。」
「我阿Q到想要你給我錄個語音包,你不肯說的話,我用你的聲音自製一句『我喜歡你』聽聽還不行嗎?可就是不行!這樣你都不肯,我一氣之下跑去紋身,我後來一直想一直想都沒明白,為什麼那天你看到我的紋身會那麼生氣。」
說到這裡他撩起襯衫,露出腰際紋身。
六年了,色彩依然鮮艷。
陸溢陽低頭看一眼,慘笑道:「我最近才明白過來。太陽,山,你以為我紋的是湯逢山?怎麼可能呢?我紋的是『承光』,光照在山上,山承接光芒,我紋的是你啊。」
霍承光也看向那個裸/露出來的紋身,低頭垂淚,難過得無以復加。
「你說你連夜趕回沈海那晚,看到我早上五點從湯逢山車上下來。」
衣服放下,陸溢陽繼續道:「那幾天,我被他帶去參加割首行動,抗擊海外攻擊去了。我們去到安全屋,手機就被沒收,我一周沒有對外聯繫。我發誓,我跟湯逢山只是朋友,我們從來沒有別的。我之所以和他奔現,是因為要賣程序給他,好賺錢付你房租;我和他接觸多起來,是因為我想通過他介紹工作機會,好賺錢應付家裡開銷,好給你買禮物。我和他一步步深入的基礎,背後都是因為你,可是……」
他語氣轉厲:「我沒有想到,他居然能成為你心裡的一根刺!我們住在一起整整十個月,我們好上也有將近半年,這麼長時間裡,原來你一直以為我在和湯逢山交往!你從來沒有問我一句,你就在心裡給我下定論、判死刑!我只要一想到在我全心全意愛著你的時候,你心中的我居然是腳踏兩條船,我就……」
陸溢陽抬頭,淚水流得胸前浸濕一片,哽咽到說不下去。
霍承光語不成調:「對不起…是我混蛋。」
陸溢陽斜睨他:「你是很混蛋。」
霍承光:「對不起,真地對不起!」
陸溢陽用拇指刮下臉:「那時我只想和你天長地久,最近我想明白了,即便沒有假死脫身這事,我們也長久不了。」
「那時候,是我最最單純、最最好的年歲,我撲上所有,押上一切,用一顆最純粹的心去愛你,都沒能讓你毫無芥蒂地接受我。現在,六年後的我,沒有那份心力了。這六年,我太累了。」
他認真地看向霍承光:「承哥,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了,我們還是…算了吧。」
「不行!」霍承光面色大變,越過蒲團抱住他:「錯的地方我改,但是不能算了!陸溢陽我後悔了,是我對你不夠好,是我不夠信任你,是我不會愛人,是我混蛋!但是不要算了,我們不要算了!陸溢陽我愛你,我真地很愛你!」
陸溢陽在他懷裡哭出聲,帶著憤恨:「你現在說愛我了?你現在終於肯說愛我了?你早幹嗎去了?」
霍承光:「我說!什麼都說!再不瞞你一個字。現在還來得及,我們還有大把時間,你不要離開我,我們好好在一起可以嗎?」
陸溢陽凝視他,用指腹輕柔地為他拭淚,語氣落寞:「承哥…來不及了。」
他看向眉眼慈悲、普度眾生的菩薩:「那一年我跪在這裡發了個願,我跟菩薩說,但凡你在道觀里說出一個『愛』字,我就當場向你表白,有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轉頭對上霍承光淚濕的眼:「我原本是想讓菩薩見證你沒有說出那個字,出了這道觀我就離開你,想辦法忘掉這段感情。」
「可你偏偏說了那個字!你問我,陸溢陽,你理想中的愛情是什麼樣子的?你為什麼要問這句話?啊?你當時為什麼要問這句話?我都懵了,沒想到你居然真地說出這個字,所以我逃了。」
霍承光抓住他手,泣笑:「我說了那個字,所以我倆是命中注定!你逃什麼?你就是我的!」
陸溢陽悲痛地仰頭呵一聲:「可我違背了誓言,沒有當場表白落荒而逃,結果一出去就撞上我的劫數!那菌菇,還記得嗎?怎麼有那麼巧的事?你說那次過敏,是不是菩薩對我違誓的懲罰?」
「不是!」霍承光說:「不要迷信,只是一個巧合!」
陸溢陽手心遮上他嘴,不讓亂言:「我說的是有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一次是巧合,兩次呢?」
霍承光瞪眼:「什麼意思?」
毫無預兆的,陸溢陽咳起來,眉間蹙起,像被某種強烈痛苦侵襲。他捂嘴彎腰,說話開始變得艱難:「晚了…我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