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鳶良心未泯。
她總是想萬一呢,萬一地上躺的是個好人,卻因為自己的偏見白白送了性命,那豈不是成了她一輩子的心病。
沈鳶總歸是善良心軟的。
所以即便沒有那枚紅痣,即便沈鳶沒有認錯人,她也會救謝清鶴。
謝清鶴黑眸動了一動,眼中有錯愕,也有震驚。
沈鳶唇角扯出一點苦澀。
她總是以為,自己對謝清鶴所有的愛意是建立在「還恩」兩字上。
其實不是的。
知道蘇亦瑾是幼時救助自己的人,沈鳶心中想的,也不過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她可以為蘇亦瑾付出所有,可以為他衝鋒陷陣,可以為他捨棄生命。
可沈鳶不會在蘇亦瑾身上傾瀉滿腔愛意。
她先前對謝清鶴的愛意傾慕,從來都不是因為認錯人,僅僅因為他是謝清鶴。
鳥驚庭樹,窗外掠過一聲鳥啼,驚起滿地的落雪。
謝清鶴側首,強忍著咽下喉嚨的咳嗽,眉眼難得染上笑意。
和他先前的似笑非笑不一樣。
半曲的指骨在漆木案几上輕落下兩聲響,謝清鶴低聲。
「渺渺去歲生辰,一直纏著我問你在何處。」
謝清鶴倚著身後的青緞靠背,嗓音備懶,「明日立後的旨意會傳遍天下,若是你不喜歡坤寧宮,我也可以……」
「立後?」
沈鳶悠悠出聲,「謝清鶴,你想立誰為後?」
滿心的歡喜頃刻化為烏有,謝清鶴沉下臉,正色道:「沈鳶,你這是何意?你是渺渺的生母,自然是立你為後。」
「可我不願意。」
沈鳶低低笑了兩聲,一步一步朝謝清鶴走近。
瘦弱身影如楊柳,映在牆上,「我不願意,謝清鶴。」
謝清鶴雙眉攏起,臉色鐵青,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他聲音低沉:「你剛剛的話,是在騙我?」
若不是謝時渺還在裡屋,沈鳶差點笑出聲。
她往上牽動唇角,琥珀眼眸中溢出淚珠。
「我沒騙你,我說的句句都是真的。」
眼前漲上一層淺淺的水霧,沈鳶啞然失笑,「就算沒有蘇亦瑾,我也會救你。」
她也會……喜歡上謝清鶴。
謝清鶴不明所以:「那你為何還……」
沈鳶笑出淚花,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
「謝清鶴,你是好奇我為何還不嫁你為後嗎?」
沈鳶抬頭,滿頭青絲蓬鬆如雲,在她身後散開。
她呢喃自語,「是啊,我從一開始喜歡的就是你。你願意娶我為後,我該感恩戴德才是,為何還會不願。」
謝清鶴冷聲:「沈鳶。」
他不願意聽見沈鳶自怨自艾,不願聽見她貶低自己。
笑意在沈鳶如漣漪漫開,她恍若未聞,「因為我為自己不值。」
陡地,沈鳶收住笑聲,她雙目直直盯著謝清鶴,一字一頓。
她對謝清鶴的善意是真的,愛意也是真的。
可到頭來,沈鳶得到了什麼。
是謝清鶴恩將仇報的報復,是他的鄙夷和嘲諷。
那些強加在沈鳶
身上的枷鎖和噩夢,都是謝清鶴帶來的。
風從窗縫灌入,殿中燭光抖了一抖,徹底陷入昏暗。
四下伸手不見五指,淚水無聲從沈鳶眼角滴落。
沈鳶從唇齒間溢出一聲笑,「謝清鶴,就當我們……有緣無份罷。」
她轉身,拖著沉重的雙足往內殿走去。
「我年後會隨劉夫人出京,渺渺她……她身子弱,留在宮裡定比跟著我好。」
一隻手從後伸出,牢牢攥住沈鳶的手腕。
謝清鶴聲音壓得極低,陰霾落在他身上,如從煉獄走出的惡煞。
「你不要她了?」
沈鳶強忍著胸腔翻湧而出的悲傷和不忍,她輕聲啜泣。
「她的身子不可能隨我跋山涉水,且我出門在外,居無定所,她跟著我,總是要吃苦頭的。」
攥著沈鳶手腕的手指一點點收緊,淺淡紅痕刻在沈鳶手腕。
謝清鶴嗓音沙啞:「……那我呢?」
白日謝清鶴髮病,也是這樣握著沈鳶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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