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鳶喉嚨哽咽。
謝清鶴輕哂,半是自嘲半是無奈。
「沈鳶,我在你眼中永遠就是這麼不堪,對嗎?」
沈鳶無言以對。
謝清鶴所言句句正中她的心思。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也不會相信有偏方能讓人起死回生。
沈鳶轉首,喉嚨溢出一聲譏笑:「那還不是你咎由自取。」
沈鳶眼中淌落出痛苦和悲哀。
窗外雪花飛揚,仿佛又將沈鳶拽回那個徹骨寒冷的冬日。
那夜她跌跌撞撞從山腳下背回謝清鶴,外面也是下著這樣的鵝毛大雪。
謝清鶴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命懸一線。
「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沈鳶挽唇,唇角染上幾分苦澀,她仰首,目光定定盯著謝清鶴。
「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憑什麼讓我相信你,我又不是傻子,會一而再再而三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
沈鳶起身,雙眼泛紅。
謝清鶴垂眸,黑眸沉沉孤寂:「就不能再信我一回嗎?」
謝清鶴伸手圈住沈鳶的手腕,嗓音透著沙啞乾澀:「渺渺很想你,她一直都想見你,你難道就忍心讓她……」
沈鳶用力掙開謝清鶴,勃然大怒:「你不要和我提渺渺。謝清鶴,當初想要孩子的人是你,不是我!」
謝清鶴猛地拽住沈鳶的手。
沈鳶抬手甩開,忽然驚覺不對勁。
她緩慢轉頭。
門前,謝時渺一張臉慘白如紙,兩行清淚從雙眼垂落。
她瞥了沈鳶一眼,不管不顧往樓下跑。
沈鳶疾步飛奔出去。
冷風嗆入謝時渺的喉嚨,她疊聲咳嗽。
沈鳶眼疾手快抓住謝時渺的手臂,驚慌失措:「渺渺,母親剛剛不是……」
謝時渺一雙眼睛通紅,用力推開沈鳶:「你走,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
她身子搖搖欲墜,謝時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身子禁不得這樣的大喜大怒。
沈鳶倉皇無措:「渺渺,母親當時是……」
風吹紅了沈鳶的眼睛。
她忽然發覺自己辯駁不了,這個孩子她從一開始就不想要,也沒想過留下。
沈鳶甚至三番兩次
想要除去這個孩子。
酸澀和無奈湧上心口,沈鳶泣不成聲。
謝時渺嚎啕大哭,快步奔向謝清鶴懷裡:「父皇,回宮,我要回宮。我不要母親,我不要她。」
謝清鶴抱著女兒,動作熟稔,他皺眉:「渺渺。」
謝時渺臉上的委屈更甚。
謝清鶴一手托著女兒,一手攥著沈鳶往回走。
屋內暖香撲鼻,謝時渺哭得差點喘不過氣,喝了半碗羊乳才緩緩回過神。
可那雙眼睛還是紅彤彤的。
她把臉扭到一邊,只用後背對著沈鳶。
沈鳶好幾次想要開口,謝時渺都拿雙手捂住耳朵。
謝清鶴沉聲,不怒自威:「渺渺,鬆手。」
謝時渺心不甘情不願,乖順坐在謝清鶴膝上。
謝清鶴低聲:「你母親沒有想過不要你。」
謝時渺哼了一聲,嗓音還染著哭腔:「她自己說的。」
謝清鶴低聲在謝時渺耳邊道了一聲。
他聲音壓得很輕,連沈鳶也聽不清謝清鶴說的什麼。
謝時渺好奇揚起雙眼:「……真的?」
她自言自語,「那好罷。」
謝時渺扭捏從謝清鶴膝上爬了下去,慢騰騰往沈鳶走去,眉眼低垂。
「對、對不住。」
謝時渺從生下來就不曾和人認過錯,彆扭的三個字說出口,謝時渺如釋重負。
「我沒有不想要母親,我就是……」
沈鳶抹去眼角淚水,從地上抱起謝時渺:「那你今夜還要留下嗎?」
謝時渺哼哼唧唧:「你如果怕黑的話,我可以陪你。」
沈鳶抱著謝時渺回房歇息,獨獨將謝清鶴留在門外。
謝時渺睜著一雙眼睛,好奇往沈鳶懷裡拱了又拱:「父皇回去了嗎?」
沈鳶心不在焉應了聲:「回去了。」
謝時渺鬆口氣:「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