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歇上一兩日就好了。」
他眼角笑成道道褶皺,「說來還是陛下開恩,犯了錯,陛下還能讓他們回來繼續伺候貴人,這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老太監搖頭嘆息:「這若是換作平時,可沒這樣的好運氣。」
「……好運氣?」
沈鳶嗤笑。
平白無故挨了一頓板子,這算哪門子的好運氣。
沈鳶怒極反笑。
老太監嗓子尖細,笑起來聲音也如被人掐住嗓子。
「沈貴人不知,若不是陛下念在貴人的面子上饒過他們一命,他們如今哪還有命活?就算命硬,閻王爺不肯收,那也回不來棠梨宮。」
犯錯的宮人都會送去永巷,做這宮裡最下等最骯髒的活計,連奴才都可以任意欺辱,且這輩子就耗在那裡,不會再有出頭之日。
「若真到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永巷,那才是真遭了難。如今這樣,也是託了沈貴人的福。」
老太監聒噪,嘮叨了一路。三句不離謝清鶴,不離皇恩浩蕩。
身後簇擁的宮人如影隨形,沈鳶瞥一眼地上重重疊疊的黑影,氣息微滯。
她揚手:「下去罷,不必跟著了。」
老太監一時語塞:「這……」
寢殿近在咫尺,不過三五步之距。
沈鳶淡聲:「先前不是還一口一個沈貴人嗎,怎麼,我的話也不聽了?」
老太監自然不敢得罪沈鳶,疊聲告罪,匆忙離去。
園中杳無聲息,風過樹梢,殘花落地。
一輪明月高懸半空,沈鳶提著燈,怔怔立在廊廡下。
她平日最不喜旁人提起「沈貴人」三字,可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是拿這三個字以權壓人。
沈鳶唇角扯出一點苦澀,她並未回寢殿,而是轉身往殿後的抱廈走去。
三間抱廈相連,窸窸窣窣傳出宮人的竊竊私語。
門窗大開,屋內光影通明。
宮人三三兩兩挨著坐在一處,手上握著金創藥。
「這藥真是夏公公送來的?他平日不是在御前服侍嗎,怎麼會管我們這點小事?」
「那還不是看在沈貴人面子上,若是貴人失寵失了勢,他哪會拿正眼看我們?好在貴人得寵,不然我們就真得去永巷了,那才是生不如死。」
「不幸中之大幸,也就是我們跟對主子,不然哪是一頓板子能了事,幸好陛下如今還念著沈貴人。」
宮人心有餘悸,唏噓聲從窗口傳出。
沈鳶身影如嵌在牆上,久久不曾移開過半分。
寒風拂過,吹滅沈鳶手中的燭火。
婆娑樹影搖曳在沈鳶眉眼,她往後退開半步,躲開了重重樹影。
冷意揮之不去。
她不知是自己病了還是旁人病了,怎麼會有人平白無故挨了板子,還會感恩戴德呢。
耳邊雨聲淅淅瀝瀝,沈鳶又聽見了那惱人的雨聲。
她雙手環膝,貝齒咬著指骨,淡淡的血腥氣在唇齒間蔓延。
沈鳶遽然驚醒,慌不擇路將手藏在身後。
不能咬,不能咬。
不能在手臂上留下任何的印子。
會被謝清鶴看見的,會害宮人受罰的。
腦子沉沉,沈鳶雙手抱耳。
如往日藏在水中一樣,躬著身子縮成一團,後背貼著牆角。
可再怎麼藏,耳邊的雨聲還是不絕於耳,淅淅瀝瀝。
沈鳶如何抱住雙耳都無用。
她痛苦閉上雙眼。
淚水無聲淌過眼角,沈鳶無端想起那隻掙脫風箏線,而後又掉落在江中的紙鳶,那本就是紙糊的,沾上水自然不能再飛往高空。
可它卻自由了,再也不用受風箏線的擺弄,再也不用受人桎梏。
她,自由了。
沈鳶跌坐在地上,眼中淌著淚光,一雙水霧霧杏眸映著滿園的月光。
……
金創藥的藥效極好,不過兩日功夫,宮人又拾掇得齊整,又一次出現在沈鳶眼前。
宮人臉上掛著笑,哪還有當日的奄奄一息。
沈鳶抬眸,細細拿眼珠子打量。
宮人抿唇笑:「奴婢臉上有什麼嗎,貴人為何這般盯著奴婢瞧?」
沈鳶憂心忡忡:「你的傷……沒事了?」
宮人不以為意:「不過是些皮肉傷,將養兩日就好了,主子不必擔心。」
她親自為沈鳶斟上恩施玉露:「這是閩州剛送來的,聽說去歲雪災,宮裡也就得了三罐。」=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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