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都上轎了,怎麼還不見新郎官?別是有什麼事耽誤了罷?」
「再大的事也越不過迎親,哪有讓新娘子自己上轎的理?我倒是聽說,蘇小公子如今還纏綿病榻,起不來身。」
「還有這種事?那這哪裡是辦喜事,這不就是……沖喜嗎?沈二姑娘還真是命苦,若是成了寡婦,還得背上克夫的名聲,一輩子都洗不清。」
一時間,眾人落在沈鳶身上的目光紛紛變了樣,有同情惋惜,也有幸災樂禍。
織金美人象牙柄合歡扇擋在眼前,沈鳶垂眸,遲遲不肯往前邁出步子。
她回首,寫著「沈府」兩字的匾額沐浴在風雪中,沈家上下人人喜笑顏開,唯有自己心事重重。
「姑娘。」
健婦扶著沈鳶,半強半迫,「姑娘還是快些上轎罷,可不能誤了吉時。若是捨不得老爺夫人,回門那日也能見到的。」
她意有所指,「大姑娘如今還跪在佛堂為姑娘祈福呢,姑娘總不想拂了她的心意罷?」
沈鳶張瞪雙目:「你——」
健婦不由分說,「挽」著沈鳶上了喜轎。
十來個奴僕遍身綾羅綢緞,手中提著銷金香爐,一路浩浩蕩蕩,往蘇府走去。
鞭炮連連,震耳欲聾。
不遠處。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槐樹下。
謝清鶴端坐在車中,青玉扳指捏在手心,輕拂開半角車簾。
他看著沈鳶一步三回頭,看著她不情不願上了喜轎。
銀錯梅花紋三足銅爐點著松檀香,青霧繚繞,如煙如雲。
從始至終,謝清鶴都不曾有過半刻動容。
送親的隊伍漸行漸遠,空中飄雪如撒鹽,一眾頑童跟在喜轎後,揚聲高呼,蹦跳著去撿沿路掉下的鞭炮。
崔武站在馬車旁,不知謝清鶴此舉是何意,躬身畢恭畢敬提醒:「殿下,送親的人都走了。」
他覷著謝清鶴的臉色,「要拐道去、去蘇府嗎?」
崔武還以為謝清鶴是要阻攔這門親事。
謝清鶴抬眉:「去蘇府做什麼?」
指骨微曲,在扳指上敲落兩下。
像是事不關己、置身事外的台下看客,謝清鶴不疾不徐:「再等等。」
……等、等什麼?
崔武不解。
半柱香後,一個小太監匆忙跑來,隔著車簾:「殿下,娘娘有請。」
小太監不知是從何處跑來,又不知是在暗處躲了多久,看了多久。
謝清鶴目光淡淡掠過小太監躬著的脊背。
那目光如淬冷冰,小太監不寒而慄。
他滿臉堆笑,雙足立在雪中,直直打顫:「殿、殿下,娘娘有請。」
謝清鶴淡然自若:「我知道。」
雪珠子紛紛揚揚,送親的人漸漸走遠,簇擁在隊伍後的百姓如潮水退去。
長街空蕩,不再有任何回聲響起。
謝清鶴鬆開車簾:「回宮。」
……
坤寧宮上下燈火亮堂,爭相輝映。
皇后倚在雕花細木貴妃榻上,背靠嵌雲石。
宮人小心翼翼伏跪在腳凳上,為皇后揉著額角,輕聲細語。
「娘娘也該顧忌著身子,素日照看陛下本就傷神,還要幫著陛下批閱奏摺,這樣勞心勞力,身子怎麼受得住?」
皇后一手揉著眉心:「清鶴還沒來嗎?」
「早就打發人去請了,想必這會殿下已經入宮了。」
彩漆邊座嵌點翠萬花獻瑞圖屏風立在門前,屏心為描金折枝牡丹,一旁的雕紅漆戲嬰博古架供著紫檀木底座羊脂玉佛手。
屏開彩鳳,褥設牡丹。
宮人仔細攙扶著皇后起身,笑言。
「陛下知道娘娘喜歡牡丹,特意讓人送來這扇屏風。聽說這是西洋番獻給陛下的,貴妃娘娘向陛下討要了兩三回,陛下都不肯給,可見陛下對娘娘的看重。」
屏風上的牡丹是用金絲繡制而成,金絲在牡丹水中浸泡九九八十一天,又添了芸香惠明子等物,香氣久久不散。
皇后在屏風前佇立片刻,眸光凝落在屏心的花團錦簇,眼底的譏誚一閃而過。
有宮人來稟,說是太子殿下來了。
皇后收斂神思,笑顏初綻:「小廚房的廣寒糕可備下了,快讓人送來,旁的糕點可入不了他的眼,也就廣寒糕,他能多看兩眼。」
宮人笑不露齒:「娘娘放心,都備著呢。殿下來坤寧宮這麼多回,娘娘哪回不是早早讓人備下?」
說話間,謝清鶴已經行至宮門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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