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晏垂下眼眸,握住劍柄的手悄無聲息地鬆動了,修長的指節微微蜷縮起來,而後隨著女子的哭泣之聲,讓他終於忍不住伸出了手。
他將手放在她的脊背之上,原本熟稔的動作,此時此刻卻在紛紛擾擾的雪霧的阻擾之下,變得有些滯澀。
「不過是些財貨罷了,遲早都會回來的。」
他一下一下撫過她顫抖的脊背,柔聲安慰道。
「我知道。」裴明繪站了起來,眼睫上還墜著些淚珠,晶瑩圓潤,整個人臉龐都哭紅了,「你就讓我哭一哭,哭一哭就好了。」
若真的只是些許財貨就好了可是這一燒,把她的半數家財都燒成了灰,這叫她如何不傷心?
她的這幅模樣映在他眼中的一瞬間,就像是疾飛而來的利箭一般擊中了他的心臟,瞬間激起波瀾萬丈。
鬼使神差的,溫晏伸出了手,用屈起的指節托走了那滴淚珠,他痴痴地看著那滴淚。
太過遙遠的記憶撲面而來,桃花扶疏之間,孤獨的少女躲在馥郁桃花之中哭泣。
朝霞萬丈,東風煦拂,惹得一陣桃花如雨傾。
他本路過此地,聽見隱隱約約的哭聲,便順著桃林的小逕往前尋,春寒未歇,嵐氣縹緲,他的眼睛被東方的陽光照得睜不開,但是隱約間還是看見了一個少女的白色裙裾,他本想上去安慰她,可是等他到了的時候,少女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一地的花瓣,隨著風飄散聚合。
或許真的有神跡。
他心道。
「……」
裴明繪傷心一鬨而散,奇怪地看著發呆的溫晏,在他眼前揮了揮手:「你怎麼了。」
溫晏從失神的狀態之中走了出來,轉而看向了裴明繪,她眼眶的紅暈尚未散去,仍有盈盈淚珠閃著光,鼻尖也紅紅的,比最艷麗的胭脂更加動人心扉。
心底的弦被勾了起來,溫晏幾乎是脫口而出:「真美……」
如此直白的誇讚登時叫裴明繪紅了臉,她徹底止住了傷心,也將眼角的余淚擦了去,好奇地問溫晏:「真的嗎?」
溫晏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神與異樣,他似乎對此感到非常奇怪與不解,長眉也蹙起了起來,似乎想弄明白這奇怪的情緒到底是什麼,面對裴明會的問題,他遂十分隨意地回道。
「自然。」
裴明繪看著他的神色幾經變幻,心中卻生了疑竇,可疑竇在何處,她自己卻也說不明白。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溫晏的手伸了過來,裴明繪起初以為他是要握自己的手,就準備將手伸了過去,但沒想到溫晏的手竟然越過了她的手,而是放在了風燈的手柄之上。
「……」
她略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去。
溫晏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裴明繪發紅的耳朵尖上,嘴角勾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狡黠微笑。
屋外數九寒天,一進門便是融融春意,好似春天一般,馥郁的檀香悠蕩在屋中。
「喝杯茶暖暖身子罷。」
裴明繪捧著茶盞到了溫晏身前。
溫晏接了過來,笑眯眯地看著裴明繪,「子吟如此貼心,竟叫我不勝歡喜了。」
「你的情話倒是信手拈來。」一見他笑意,裴明繪便心悸,遂低著頭收拾著長案上的茶具。
溫晏聽罷,遂探過頭來,笑道:「此非情話,而乃重明心中之話。」
「若有誆騙,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