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公子要查武安侯了?」
聶嫵一聽,不由高興起來,湊在裴明繪耳旁說道。
他們二人往前走著些,便在一處售賣獸類皮毛的攤子前停下,很快,裴明繪的目光便被毯子上的狐狸皮吸引住了。
攤主一看來人是兩位衣著不凡,登時就搓了搓手站了起來,熱情的介紹起來裴明繪看上的那幾張白狐狸皮。
細膩圓潤的指尖撫過細柔豐厚靈活光潤的白色狐狸皮,若細細聞去,似乎還可以聞到雪的冷香,裴明繪登時就喜歡地不得了。
「哥哥近幾年都不怎麼穿淺色的衣裳了,我看啊……」
「快看!」
裴明繪正說著,就被聶嫵一拍肩膀,她轉而順著聶嫵的目光看去,就見一青色布袍帶著幕籬的翩翩公子。
朗日清景之下,他走在人潮湧動人來人往的街道,仿佛一片青色的葉子一般隨著風飄來。
第14章 我哥好像真的要結婚了
可是只念出一個字,心底的不安卻又隨著冷風呼嘯而再度掀起波瀾。
那隻白玉似的手也抵在了溫晏的唇,裴明繪微微偏過頭去。
「天晚了,我……我該回去了。」
溫晏說要送她,卻又被裴明繪攔住了,她自己系上斗篷,戴上兜帽,而後又回頭看了他一眼,黑色的眸子滿是欲語還休。
「我……改日在來看你。」
溫晏依舊微笑著看著她:「好。」
等到外面的身影在也看不見,溫晏那標準合度的笑意緩緩消失,時時盈在眸中的和善與無辜也隨著夜色的蔓延而消失殆盡。
他轉身走進屋中,小廝此時也將藥都煎好了。
他隨意地一揮手,便讓小廝下去了。
修長的手指將拿起陶碗來,而後這煎了許多時候的珍貴湯藥就被毫不流連地倒進了盆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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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大雪翻飛,四面圍得嚴實的輜車冒著大雪回到了河東安邑。
聶嫵趕忙冒著鵝毛似的大雪將裴明繪扶到了屋中。
臥房裡的大燎屋生得火熱,裴明繪的手卻冷得厲害。
「你這又是何苦呢。」聶嫵氣極,「你若這般失魂落魄,我今兒就告訴家主去,拚了命我也要撮合你們。」
「你別告訴他。」裴明繪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左右又沒可能,何必又說這話,若是損了兄妹情誼,我又該怎麼辦呢。我縱難過,今哭一哭,也就好了。可若是說了,我縱死了也是不能瞑目的。」
「呸呸呸。」聶嫵忙捂住她的嘴,嗔怪道,「開歲之月,怎的總說這是這些不吉利的話,什麼死的活的,小姐自是要長命百歲的!」
裴明繪頹然斜倚在鑄銅鎏金、鏨刻百花的熏籠之上,粉袖濃薰香,堆鴉髮髻上的金梅花似乎也頹唐了。
在裴明繪心中,沒有人比得上裴瑛,可是越是重要,就越不能失去,裴瑛若不是她如此重要之人,她又何苦如此為難。
裴瑛若是知道,他一直用心呵護的妹妹,對他竟有這樣的心思,裴明繪簡直不敢想,他到底會怎麼樣。
窗外雪勢稍減,細微的聲音如同春蠶吐絲。
「你啊你。」聶嫵在裴明繪身前跪坐下來,認真地看著她,「既然如此,就忘了他罷,只把他,當你的好哥哥。」
好哥哥三字咬字極重,同時燎爐里猛然爆起一個火花來,頓時便將沉湎於痛苦與噩夢裡里的裴明繪驚醒了。
「天地祖宗在上,我裴瑛今日起誓,此生此世定然護得妹妹無憂,若違此誓,當下黃泉地獄,永世不得解脫。」
「只是哥哥,只是妹妹。」她茫然地搖了搖頭,數年前那錚錚誓言猶在耳畔,一個字一個字地砸碎她所有的痴心幻想。
「有酒嗎?」
裴明繪無力地靠在床榻圍欄之上,黑色的髮髻鬆散開來,如同流瀉的黑色瀑布,間有一縷小溪似的發流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