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夢就醒了,這個夢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相父。
朱允胤亦是日日惶恐不安,卻不敢和外人說。
這個夢太真了,他好怕,好怕會變成現實。
「允胤,允胤!」謝承運在叫他。
朱允胤趕緊道:「我在的,相父。怎麼了?」
謝承運細細上好了藥,柔聲道:「你的手不能沾水,你叫下人幫你洗個澡。動作快點,我們是時候要回京了。」
「怎麼這麼著急?明天再走也是一樣的。」
「不行,必須今天。晚了就來不及了,我要去找韓慈之商量一些事。還要找李詢嘉。」
朱允胤見謝承運著急,不敢再賴在懷裡撒嬌,立即起身回屋裡去了。
謝承運趕緊差人準備好馬車,又細細收拾好包裹。小皇帝洗澡還是很快的,謝承運剛把一切準備好,朱允胤便出來了。
一出來就看到謝承運抱著桃花與花瓶站在馬車邊等他,長身玉立,粉色的桃枝在相父臉旁相競綻放。
遠處山巒重疊,飛鳥展翅翱翔。
謝承運喜白衣,被人稱之白衣卿相,如山上雪,雲間月。此時雪月有了顏色,倒讓世間萬物失了色彩。
若問春色幾許,春色全在相父眼裡。
第8章 別離
連夜駕車回京,見謝承運面色凝重,朱允胤悄悄觀察他的臉。
「到底怎麼了,相父?」
「避疾傳書與我,說塞北有變。胡人夜襲那曲城,城中士兵不過百餘人,胡軍卻有上千人。」
「從旁調軍過去不就好了,定遠侯何必如此著急?」
「陛下。」快到京城,謝承運便又喚他陛下。「那曲城是重要的交通樞紐,亦是我上樑天然的地勢屏障。若那曲城失守,胡人鐵騎便可一路直驅中原。雖然已派去援軍,但胡人亦有後方部隊保駕護航。還是定遠侯親自帶軍,最為保險。」
見謝承運眉頭緊鎖,朱允胤握住他的手道:「沒事的相父,相信我們的軍士。」
謝承運勉強露出笑臉,卻依舊憂心忡忡。
回到府上,周避疾早已在此等他了。
鐵騎森冷,見到朱允胤眾將紛紛行禮。謝承運顧不上這麼多,匆匆走到周避疾面前道:「現在就走嗎?夜深露重,不如天亮再行?」
周避疾今天沒有穿甲,而是穿著布衣常服。立於此地,似松竹柏樹,守望人間。這就是威名在外的定遠侯大將軍,上樑的保護神。
周避疾搖搖頭,「那曲城的百姓還在等我,若早去一時,戰爭便可早點結束。」
謝承運也是這樣想的,卻更擔心他。匆匆而來,還沒來得及敘舊,便又要匆匆而去。
朱允胤站在遠處,看謝承運伸手替周避疾整理衣衫。月色照在他們身上,像守家的妻子給丈夫送別。
「別擔心,待到春來時,我便回來看你。」
說到這,謝承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上前擁住周避疾:「刀劍無眼,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等你回來,到時候我們再同飲玉蘭春。」
又遞上從廟裡求來的護身符,周避疾笑他:「你不是最不信這些的嗎。」
謝承運把護身符藏進他的荷包里,一面叮囑他千萬要貼身帶著,一面道:「終歸是個安慰,若一道符紙便可佑你平安,我是願意日日誦經禮佛,供長明燈不斷的。」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謝承運站在相府門口,看著周避疾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身影,卻依舊站在哪裡。
這是謝承運第一次經歷生死離別,他生在國泰民安的時代,卻忘了《千古第一帝》里,正是動盪時。亂世才能出英雄,男主才能成就大業,但亂世也埋青山枯骨。
又有多少人同他一樣,站在門前惶惶候著歸人。
朱允胤將他摟在懷裡:「相父,別擔心,定遠侯一定會凱旋歸來。」而且,你還有我。
謝承運摸摸他的臉道:「快睡覺去吧,明日還要回宮。」
他不想回宮,但也不想這個時候給相父添堵。於是點點頭,走了。
這個劇情是書里沒有的,謝承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到來,扇動了蝴蝶的翅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看一步。
見小皇帝乖乖去睡覺,謝承運想:是時候要好好想想瘟疫的事了。
原著說,瘟疫是杜鵑血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