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玉看著眼前這個完全陌生的女人,偏偏身體里奔騰著和她近似的血液,她忽然又怨不起來,取而代之的是迷霧般的困惑。
「那為什麼、那你為什麼要生我?」
明昭回以她正式的答案:「你是我人生的計劃之一,但不是我的全部。」
23歲的明昭面對著全身鏡,脫光了所有衣服。她看著鏡子裡年輕的軀體,發育成熟的乳、保護子宮而微微隆起的小腹、健壯的大腿、擁有豐富的肌肉而充滿力量感的小腿,濃而黑的毛髮,每一處都如此張狂。
她第一次這麼凝視自己是在15歲,對比同齡女生,她月經來得最晚,整副身體像剛剛破土的春筍。她試著用手去撫摸每個地方,開始是脖子,這個裝滿了她弱點的部分,肌腱和韌帶為了這副身體的安穩反抗她的手,繃得又直又硬。
然後是發育初期的胸脯,她用雙手覆蓋住它們,成長最初的疼痛來自於它們。
她閉上眼,讓手繼續往下。她從12歲開始,也許更早,就懂得如何利用這個地帶取悅自己。
這是一副不能再完美的身體,她在心中想,並與身體一起感受這份愉快。春季展露頭角的新筍沒有它更接近大自然,更具有生命的野性,更加不顧一切地生長。她看著天花板上的影子,好像另一個自己。
眼淚從明昭的右眼流下來。她要想的任何東西都能立即擁有,唯獨自己,永遠也擁有不了。出生到現在,她第一次真情落淚是因為這份永遠無法彌補的缺憾。
上了高中,明昭在復賀蘭的名單中一個個篩選,一個個觀察,終於找到令她滿意的人。
江玥在男女關係里很保守,高中唯一一次親密舉動是成明昭親了他的嘴。
他們正式交往的第一個星期,倆人坐在學校的植物園裡,保持著古代知己般的距離,聊文學,聊考試,聊科學,唯獨沒有聊過風月。
明昭看著天空和他討論天文學家,看著綠植和他討論植物學家,最後回頭看他,問:「可以這麼做嗎?」
「什麼?」
江玥看著她的眼睛,撲面而來的風把她身上的氣息聯合著春天獨有的潮濕味一起倒灌進了鼻腔與口腔,思維變慢了。
「我說,」成明昭聲音溫和,伸手輕輕抬起了他的下巴,「這樣做,可以嗎。」
在他思考的時間,她用唇貼上他的唇。江玥睜大了雙眼。
分開後,成明昭用手指拭了下他的嘴角。
江玥的臉火燒火燎的。他後退,從石凳子上摔下,狼狽地躺在地上,呆若木雞地看著她。
他後知後覺捂住嘴。
「你……你。」
江玥哽咽了一下,口腔里彌留著她的味道,他吞也不是,往外吐也不是。終於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哭腔質問:「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她笑著反問。
「你……你親我,還……」
還伸舌頭,莫大的恥感使他說不出後半句。
「哦,對不起,」罪魁禍首如是說,表情並沒有做錯事該有的愧疚,反倒用單純的模樣反問他,「你不喜歡這樣嗎?」
他再一次瞪大眼,給不出什麼答案。
「你至少、至少要提前告訴我。」
這是什麼回答,江玥重新閉緊嘴。為自己貪婪的回答感到羞恥。
成明昭收拾好背包,輕輕一笑:「我知道了,下次會提前通知你的。」
江玥看她背上書包,從容自若地走了。
等舌吻熟練的時候,倆人已經大學畢業。
結束完畢業典禮,明昭和江玥單獨去聚了餐,席後已經很晚,她提議今晚開間酒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