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不吃這套。」
季卿將桑霽靠著矮牆放好, 偏頭對上喻糾。
說:「你少一半神魂, 打不過我。其他事我無所謂公平, 在劍之一道我向來公平。」
裝著一半神魂的手串拋向空中, 被喻糾接住。
「徒弟,別留手。」
喻糾避而不答,只問:「師尊, 我有辦法讓季嚴俞平安無事,你還要去嗎?」
「……去的。」
季卿不喜歡這個世界,但是喜歡這裡的人。
喜歡太陽從東邊升起,暖暖地打在人身上。喜歡太陽從西邊落下,落日的餘暉倒映出季嚴俞平靜的面容。
不知何時起,他已經不想獨自一人,也不想只有揮劍時,才能感受到若有若無的存在感。
他被人保護著,也願意保護人。
季卿招來鶴唳,漆黑的劍身在瑩潤的月光下好似在發光。
喻糾也看見那如水一般的白色神魂,緩緩流淌著,暖到人心裡去。
說著自己壞的人,卻比誰都要柔軟。
教導他死道友不死貧道的人,每次都將自己的身死置之度外。
他只怨不能藏起這一抹暖陽,將他燙壞。
喻糾笑了一下,上前輕輕推開季卿的劍尖。
意味不明道:「師尊愛做什麼便做什麼,我怎麼會攔?」
裂縫越來越大,季卿沒心思探究喻糾話里的真假。
他抽取金閃閃龐大的功德金光,呼吸間來到山頂。
熟悉的飛劍嗡鳴聲擴大,如黑霧一般翻湧的縫隙中,有劍光疾馳。
黑色長劍刀削斧鑿般破裂虛空而來,又陡然收斂鋒芒,乖乖地立在季卿面前。
等季卿的掌心握住它,好似聽見了白鶴撕裂空氣的鳴叫。
「鶴唳,許久不見。」
劍身輕顫,強大的劍氣剎那間斬斷桑霽做的仿版鶴唳。
季卿也不惱,曲指彈了彈鶴唳。
評價:「脾氣太大。」
被蛐蛐的劍興奮嗡鳴,和季卿一起沖向時空縫隙。
濃稠翻滾的黑霧好似沒有盡頭,又像是兇惡的巨獸,陡然張大嘴,狠辣地咬向疾馳而來的一人一劍。
失重感傳來時,季卿立刻意識到不對勁。
剛要揮劍掃去,靈力凝成的鎖鏈已經從四面八方湧來,緊緊鉗制著他。
等再回神,面頰已經貼著黑霧,身後有人鉗制著後脖子,強迫他低頭。
「清清。」
「卿卿。」
分明是一人先後發出的聲音,季卿卻有種有兩個人在喊他的錯覺。
季卿感受著身後過於熟悉的神魂波動。
開口,「……樓思危?」
「別叫這個名字。」
聲音聽起來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季卿奇怪,偏頭想去看人。
沒成功,被人按著腦袋,不許看。
「卿卿,想一個人去死?」
「我還活著。」季卿反駁,他向來知道什麼時候示弱,該怎麼示弱,很會能屈能伸。
「思危,脖子疼。」
結果,人沒鬆手,還加重力道。
季卿裝模作樣地嘶了聲。
趁著身後人下意識鬆手的剎那,腰部發力,猝然間側身,抬腿踢去。
黑漆漆一片,看不清。
兩人都沒留手,一時間金屬碰撞聲不絕於耳。
因為鎖鏈的影響,季卿頗有些束手束腳,卻仍舊不緊不慢試探。
「鶴唳雖是仙品靈劍,但是因為我在修真界身死,劍靈封了一半靈智,看上去更傻了,也算不上活物。它穿過兩界的時空縫隙,我能理解。你修為高,天道對你的壓制更甚,怎麼能過來?」
被問話的人,躲過季卿刺來的一劍,控制靈力鎖鏈,用力一扯。
抓住破綻,鉗制季卿的手腕。
說:「卿卿,和我打架,不好走神。」
這話過於耳熟,季卿難得愣了片刻,又立即反應過來。
反手扣住人的手腕,靠著重量將人壓在身下,屈腿抵在對方兩腿之間,最沒有防備的地方。
果然,這人不動了,甚至往後挪了挪腿。
「……和誰學的?」
季卿想到了不要臉的席沉衍。
黑霧太濃,他看不清樓思危的臉,大概分辨出這人腦袋的位置,輕輕拍了拍人的臉。
回答:「和不要臉的人學的,你不想變成廢人就實話實說。說說,你怎麼來了?現代世界那殘破的天道,禁不住渡劫期修士的穿越時空。」
如果回去,現代世界變成廢墟,季卿不能保證會因兩人之前的關係,而放過樓思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