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擋在新收的弟子面前, 問:「衍哥, 怎麼了?」
席沉衍擦拭指尖的動作一頓。
面部肌肉緊繃, 以至於讓季卿難以分辨這人是在生氣,還是單純天氣熱帶來的燥意。
只是身後的趙乾表情扭曲一瞬,像是有很多話要說, 憋得不行。
季卿注意到了,視線越過席沉衍落在趙乾身上,「有事說事。」
「……說出來怕嚇死我。」
回話的人極快吞咽口水。
試圖轉移話題的席沉衍,按了按季卿的肩膀,在他的疑惑中,問,「要去哪裡?」
「森林之家福利院。」
蘇柯遇指著面前的招牌,回答了席沉衍半個小時前的問題。
邊走邊說:「給小朋友們做飯,本來是我和另一位同事過來的。季總好不容易可以不坐輪椅,想出來玩,就跟著我過來了。」
趙乾詫異道:「我以為你們只是提供資金,這種志願者都做?」
「馮希安排的。」
前面有水坑,季卿單手掐住蘇柯遇的小臂,幫人避開,隨意說:「小心水坑,晚上我發你一份文件,一個月內……」
季卿頓了頓,深覺無情道心法好懂,說:「七天內背熟。」
蘇柯遇想回,又把話憋回去了。
因為剛避開的水坑被席沉衍踩進去了。
踩進去的人表情淡淡的,分不清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髒水濺了蘇柯遇一褲腿。
「卿卿,我踩到了。」
「……席沉衍,你虎?玩水?」
總之,季卿鬆了開鉗制蘇柯遇小臂的手,席沉衍也從水坑裡出來,換了雙備用鞋。
遠處腳步聲漸近,蘇柯遇在不急不緩的背景音中,對上了席沉衍黑白分明的眼睛。
恍然間,讀懂了某種警告,生出了這人弄出這麼大動靜,就是不想季卿扣住他手腕的詭異想法。
「抱歉,路不平,昨天又下過雨,把你們的鞋子弄濕了。」
腳步聲停下。
季卿循聲望去。
是位六十多歲的女士,頭髮花白,風霜在她的臉上留下了道道溝壑,便是連手在這個並不寒冷乾燥的夏天都是皸裂破口的。
「沒事,是我不小心。」席沉衍回答。
來之前他看過福利院的資料,問:「您是福利院的院長?」
「是的。是小希讓你們來的吧?這孩子就是瞎操心,這麼多年我們都習慣了,哪裡需要志願者幫忙呀。」
季卿的視線掃過面前類似學校操場的空地,孩子一堆一堆地聚著,旁邊都有年長的阿姨叔叔照顧。
院牆破舊,上下左右好似每個縫隙都在訴說著拮据與衰敗。
季卿問:「您和馮希很熟?」
「馮希是在從森林之家走出去的,他父母造孽,大冬天的把孩子往門口一丟,要不是我起夜,說不定他都活不過那一晚。」
「一看這孩子是男孩,我就知道他身體有毛病,才被人丟掉。去醫院一查,這孩子心臟里有個洞,忘記是房缺還是室缺了。可笑的是,醫生說是小毛病,缺口這么小,等長大了就能痊癒。」
「還好那孩子爭氣,現在有出息了。」
院長女士的聲音很平靜,沒有故作可憐的姿態,像是覺得這些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有著世事無常的感慨。
倒是一旁的蘇柯遇面露不忍,「那馮總怎麼不從基金會給森林之家撥款?」
大概是因為季卿起初告訴馮希的條件,只幫好人。
季卿瞥了眼六七歲大的男孩,他正含著手指,眼睛盯著地上看,像是對什麼都沒有反應。
這裡幾乎都是殘障兒童,馮希應該存著不能分辨好壞的想法,就沒從基金會撥款。
「他應該自己有資助森林之家。」
院長笑道:「是呀,小希每個月都會打十萬到森林之家的帳戶上。」
一群人東拉西扯了幾句。
看時間不早,就陸續進了廚房。
席沉衍熟練地系上圍裙,將季卿堵在廚房門口,「油煙味不好聞,別進來,你去處理土豆。」
一米九的青年寬肩窄腰,氣勢也不好惹,偏偏穿著圍裙,胸廓半遮半掩的露出來,恰到好處的透出些強勢和偏愛。
一言一行都能讓人軟了骨頭。
季卿多看了幾眼。
蘇柯遇暗罵心機。
咬著牙附和,「是呀,季總,你把土豆處理好就行,其他的我們來。」
當然不止蘇柯遇、席沉衍以及趙乾三人,阿姨們也一起來幫忙。
見廚房裡多出來的三位大小伙,個頂個的好,忍不住追問財產、感情等等的話題。
等季卿把削好的土豆搬進廚房的時候,正聽見席沉衍回答。
「財產狀況尚可。」
「有喜歡的人。」
「送藥的時候喜歡上的。」
季卿挑眉,問:「季嚴俞什麼時候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