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沉衍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季卿離得近, 下意識地掃過去, 董管家的信息映入眼帘。
「先生, 連你的房間一起改造, 施工方說24小時不夠。」
還想細看,席沉衍收起手機。
「偷看?」
「……沒有,正大光明地看。」
畢竟這個亮屏的手機, 是被席沉衍親手放在他的辦公桌上的, 並且這人完全沒避著他, 一副不擔心公司機密被泄露的模樣。
基於席沉衍和季嚴俞的關係, 他提醒了一句。
「手機放好。」
那人應聲,不過聲音有些悶,像是鼻塞。
季卿瞥了眼, 把中央空調的20度調到24度。
然後,不知道是不是出於男士的自尊心作祟,還是季卿的壞心眼。這兩位即使腦門熱出汗來,也沒有出聲,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空調遙控器。
蘇柯遇剛進季卿的辦公室就「哦豁」了聲,「季總,空調壞了?你腿上打了石膏熱不熱。」
「……還好。」
這個停頓有些微妙,又隨著席沉衍調低空調溫度的動作,變得有些沉默。
席沉衍發言,「沒壞,剛才我有些冷。」
說著冷的人,貼著脊背處的襯衫已經泅濕,看起來有些透明,半遮半掩的露著背部流暢的肌肉線條。
季卿轉移話題,「什麼事?」
蘇柯遇回,「有位叫謝雲的先生拜訪。」
十分鐘後。
謝雲端坐在沙發上,看著席沉衍把季卿安頓好後,在旁邊坐下。
「季總,上次爬山的事,很抱歉給你帶來困擾,略備薄禮,聊表歉意。」
在座的人都有玲瓏心思,看出謝雲的另有目的。
季卿不緊不慢地和謝雲進行成年人之間的寒暄,直到面前的人進入主題,才稍微挺直了脊背。
謝雲的臉有些紅,喝了口白茶潤喉,「雖然很冒昧,但是自從一個月前,你和玄清先生的書畫作品頻繁參展,我老師——」
他頓了頓,解釋,「就是張承教張教授,他連著三天凌晨四點排隊去搶書畫,才勉強搶到一幅。年紀大了,精力不濟。」
海城大學國畫系的教師群里最近異常熱鬧。
得益於謝雲是張承教的得意弟子,他見證了這場長時間的熱鬧。
古板的老學究,會先在群里發一段辭藻華麗的自謙話術,而後漫不經心地放出玄清或者是季卿的作品照片,附贈付款成功記錄。
群里會詭異地安靜幾分鐘,隨後爆發出成片的不帶髒字的罵戰。
這讓謝雲真切地體會了文化人的陰陽怪氣。深切覺得自己內涵不夠,有些話還是在瀏覽器里查了下,才知道是多麼犀利的罵人話術。
往往第二天,他會看見人前嚴肅刻板,在書畫界影響深刻的大佬們,都帶著濃重的黑眼圈。
當然,他們愛面子得很,除了大佬們中意的弟子,沒人知道。
學生們只覺最近的課比較難上,時不時來個點名,且老師們言辭犀利。
忍了將近一個月,終於受不了,來找謝雲。
謝雲嘆息一聲,想著張承教打戰的雙腿,道:「季總,我老師很喜歡你和玄清的作品,能不能走個關係?」
季卿沉默半晌,「之前的作品已經全部出售,等我腿好了之後,後續作品會讓倩優留意,給張教授留下一些。」
謝雲感激涕零。
季卿沉默地注視人濕潤的眼底,雖然和謝雲接觸不多,但是他大抵能分辨出這人穩重的性格。
這種反應讓季卿挑眉。
他不知道海城大學國畫系的水深火熱,不過按他的性格,即使知道了,也不會管太多。
臨近中午,人又送了禮物來。
不好讓謝雲直接離開。
三人往外邊走去,找了家附近的私房菜館用餐。
四十多度的天氣,只在外面待了一會兒,就熱得不像話。
汗珠順著季卿流暢的面部線條滾落,又被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的席沉衍接住。
季卿好似能看見掌心滾燙的熱意,隱沒在或深或淺的掌紋里。
他蹙眉,不緊不慢地摩挲電動輪椅扶手。
問:「做什麼?」
「擦汗。」席沉衍面色如常。
謝雲就見外表如同端方君子的席沉衍,將季卿攔腰抱起,以及兩人漸行漸遠的聲音。
「發什麼瘋?放手。」
「無障礙樓梯被雜物堵住了,輪椅不好過去。」
「我重還是雜物重?」
分明是責問的話,被問話的人卻當正常的交流對待,「你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