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仍是不同的。
他的鶴唳,會在他驅動靈力時,興奮嗡鳴。會在沾染敵人血液時,流光溢彩。
而不是像現在一般。
「是死物。」
桑霽不答,只問:「喻糾在京市鬧出這麼大動靜,是因為你?」
「蒙頭揍了他一頓,沒讓人看見我的臉,他找不到我算帳。」
桑霽失笑,盯著季卿無動無衷的臉看了好一會兒,似在分辨真假。
半晌後,驟然一松,語氣輕快。
「那狗東西難纏的很,師弟別去京市了,纏上你,他會瘋狗一樣對付季嚴俞的。」
「他對付季嚴俞,就不是打一頓這麼簡單。」
季卿側頭,避開桑霽的嗅聞。
「做什麼?和狗一樣亂聞。」
又聽人的語氣有點怪,「師弟,與你在現代見面太過意外,倒是沒注意,你改修功德了呀。」
「嗯。此界天道破損,靈力稀薄,修不了無情一道。」
季卿反手扣住桑霽伸過來的手,順勢起身,屈膝把人壓在沙發背上。淡漠的目光在人臉上逡巡。
而後警告,「別打壞主意,你現在轉修香火一途,要弄你,很簡單。」
他本以為這人會生氣,又或者像在修真界那般,沒臉沒皮地動手動腳,給他遞上揍人的理由,他好發泄長時間憋在心底的鬱氣。
卻見這人軟了腰,往後一倒,讓他的膝蓋壓得更深更重。
臉上笑意盈盈,像是沙灘上落下顆璀璨的星辰,耀眼到不可思議。
季卿有片刻的恍神。
桑霽抱住季卿的腰,好似要把丟失的珍寶鑲在懷裡,又把頭埋在季卿的肩窩。
聲音發悶,「師弟,打一架吧。」
季卿垂眸去看脖頸處的毛腦袋,感受著皮膚處傳來的濕意。
「為什麼哭?」他問。
第56章 開寧,我不想忍了……
桑霽沒有回答季卿的問題, 季卿識趣地不再問。
兩人頗有默契的各自拿起茶几上的長劍。
季卿發現,在沒有靈力加入後,桑霽好似瘋了一樣攻過來。
用傷換傷, 不留餘地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上留下痕跡。
以至於有一次他被打出火氣,往桑霽肩膀上刺了一劍,留下了深可見骨的傷口。
這人也不惱,反而笑得更歡了。像是浴血的修羅,瘋狂和陰鷙幾乎讓季卿以為他入了魔道。
最終, 季卿用劍身對著桑霽的膝蓋重重一擊,在悶哼聲中,把人壓在地上。
「你瘋了?」
倒地的震動將玻璃小茶台傾斜一瞬,上面偏圓的陶瓷擺件, 慢悠悠地滾動,而後落地, 在狼藉的別墅摔得四分五裂。
「我是瘋了。你死後, 我總是在想, 那時候分明我離你最近, 為什麼你情願帶著元喻去死, 也不願帶上我。是不是臨死前還在怨我把你關起來。」
桑霽雙目通紅,任由肩頭的血液汩汩流出。
恍惚間回到了日日夢魘的霜回峰。
季卿持劍而立,手中的鶴唳靈氣涌動, 偶有瑩潤的光芒閃過。
他的腳下是霜回峰積年不化的霜雪, 如今卻被血液浸染成紅綢, 飄飄然鋪開。
天空漆黑如墨, 雷霆涌動,壓迫感重得令人呼吸一滯。
「你會死。」
喻糾沉著臉,持劍的手微微顫抖。
季卿沒理, 目光掃過下方的樓思危和桑霽,以及源源不斷從山下衝上來的生靈。
有人族、妖族、魔族,還有正道修士。
都是來殺他的。
他數不清今日有多少性命被他斬於劍下,只覺山峰上他們四人的呼吸聲太過安靜。
「我不明白的。」季卿無喜無悲,連聲音都是空茫茫的。
「為什麼你們不喜歡死有因,生有果,惡有報,善有應的世界。甚至於將生死置之度外,阻止我完善殘破不堪的天道。」
「師尊,世界庸碌,何必為了去管它,散去千年修為。修士高貴,凡人低賤,妖魔該死,本就是既定的規則。」
「你想推翻,但是凡人愚昧,擁護修士,只覺你所圖頗大。妖魔不願,他們以殺止殺,生靈於他們而言不過草芥。便是連正派修士,也不肯從高高的神台走下。」
季卿聽不清是誰的聲音,也不想管誰說的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