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剛餵完雞鴨進屋,詫異道:「老大,你說什麼,雲城出啥事了?」
姜豐年搖頭嘆了口氣。
「別提了娘,現在城裡百姓都在四處搶糧食呢,昨個兒一早,糧價就生生漲了一半,等到今天中午時……那糧價直接翻了兩番。」
想想那人人慌亂的場景,他就忍不住攥起拳頭:「……好些人都擠在糧鋪米鋪前,為了能買到點糧,腦袋都快搶破了。」
這話一出,姜家眾人都立馬停下手上的活,忙朝老大看去。
「好端端的,糧食咋會漲得這麼快。」馮氏有些不敢信地問。
兩日之內就翻了兩番?
這豈不是要出大事!
姜豐年揪心地往炕上捶了一拳,但怕驚著倆孩子,便又趕緊收手。
他難受道:「說是南邊的仗總打不下來,軍糧太缺,那邊的府城和百姓已經再拿不出,於是……於是朝廷便派人,把咱雲城的糧倉調走了九成,現下城裡的糧倉已經快空了!」
馮氏眸色一震。
什麼?
要知道,眼下荒年,糧產不足,還能使得雲城不亂,靠的可全是糧倉。
南紀國施行平糴之策。
便是在旱年間,由各地府衙開動糧倉,放出往年囤積的糧食,保證各大糧鋪在災年有米可賣。
而所售之價,皆不可高於府衙定價的兩成以上。
也正因如此,即便是大旱三年,城中百姓也能堪堪飽了肚子,不至於餓死太多。
「糧倉可是咱雲城的保障啊,若是調走那麼多糧,人們可咋活。」孫春雪急地驚呼。
馮氏皺眉問:「那離咱不遠的霞城呢,還有遠山城?他們和雲城共屬同一個州府,咱們雲城若是沒糧,他們應當暫借些出來應急才是。」
姜豐年想起在城裡的見聞,眼底浮出血絲。
「他們也正缺呢,這次朝廷調走了兩個州府的糧倉,共涉七八座城,咱們北地這回糧倉大空,誰也幫不了誰。」
一聽這話,馮氏心底頓時拔涼。
「這就壞了,光憑市面上暫有的米麵,再加上哄搶,怕是連半個月都未必能撐得過。」
姜豐年不住點頭。
「正是了,現在城裡人人自危,都怕糧價再漲,更怕將來有錢也買不著糧。方才還有兩個漢子,為了排隊買糧,竟還在米鋪門口動起了刀子,血都捅出來了。」
李七巧她們都顫了下身子。
這豈不是要變天?
馮氏這時才想起來問:「對了老大,那你帶回來的那幾袋子白面,又是從哪兒來的。」
其實姜豐年本沒想到買面。
但從木工坊出來後,看見驢車後的糧袋子,才明白這應當是妹妹在提醒他呢。
家中白米和小米都管夠吃,但是面卻沒多少,眼下若是不買,只怕日後有銀子也吃不上了。
姜豐年看了眼還在酣睡的妹妹,欣慰道:「白面是城裡現在最搶手的,糧鋪根本不好買,好在我想起城郊幾個村子有種春麥的,就過去收了些陳面,給了他們以往三倍的價。」
姜豐年也不敢收太多,免得惹人注目。
便在每個村子只收了一兩袋,倒不惹眼。
各個村里磨的白面,雖然不精細,麥殼子都沒撿乾淨,但總要好過沒得吃。
馮氏緩緩點頭,她這才想起,當初韓尚送糧食時,也格外囑咐了糧食的重要性。
只怕他是早就知道,朝廷為了贏下邊境之仗,要來調糧了……
「老大,你做得對。」馮氏心窩口稍稍鬆了些:「有了這些白面,咱家糧啥的就真不缺了。」
她扭頭看了眼睡得歪七扭八的小糯寶,心頭頓覺無比踏實。
還好有這孩子在。
只是鄉親們怕還不知此事,馮氏便忙讓姜豐年去告知村長。
「老大你快去村長家,讓他跟各家各戶都說說,要是誰家糧沒留夠,可得儘快去買,再遲可就來不及了!」
若是往年,他們莊稼戶定會留夠一年吃的糧食。
倒是沒啥可怕的。
可自打幹旱起,收成不好,不少人家都只留夠春種,和部分口糧,餘下的都趁秋收糧價最好時,換成銀子。
然後再等日後,拿銀子買更便宜的雜米,和豆面吃。
眼下定有不少鄉親糧食吃不到春天,更別說想熬到明年秋收了。
姜豐年一聽,連襖子都顧不上穿,這便急著去找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