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穩行駛的車內,回家的風景在車窗外一路倒退。
喬沅上車後是挨著他坐的。
耳邊那些雜音漸漸飄遠了。這是自好幾天以來,寇遠洲心情第一次重新逐漸變得平靜。
他身上有著一種特殊的圓圓味兒。
一種柔和純淨的香氣,混和他的體溫,和少年身上的衣服織物上散發的柔軟氣息,淡淡的澄澈的,世上任何一款香都永遠無法比擬、更別提還原的,獨特的圓圓味兒。
闊別兩天。當鼻尖又開始充盈起這種他所熟悉入骨的氣息時,寇遠洲面色不變,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動了動。
寇遠洲對現狀滿意了。
他已經自動跳過了上次的不快。重新成為喬沅原來的洲哥。
他側目一看,瞧見喬沅此時正在手機上發消息。
發消息倒沒什麼。
寇遠洲目光在這裡頓住。
只見此時的喬沅噼里啪啦打字的手指快出了殘影,而他眼中的熊熊怒火仿佛要穿過這方小小聊天框直接給對面那人一個痛快。完全已經是一幅戰鬥狀了。
喬沅他似乎礙於此時無法發語音只能雙手打字的限制,攻擊力被大大削弱的同時,他的怒氣值更加被火上澆油了。
寇遠洲輕輕看一眼他那滿屏幕綠色占大多半的聊天框。
大多是喬沅在衝著那人發泄怒氣。
是這樣的,從前的喬沅一天內發生了什麼,吃了什麼,第一個想到也是第一個要分享的人永遠是寇遠洲。
喬沅就連今天遇到了什麼形狀的雲這種小事,都得第一時間告訴他。
今天他應該被嚇壞了吧。
「圓圓。」
等待了片刻,見喬沅還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寇遠洲喊他一聲。他故作無意般地問了一句:「有什麼事情是想告訴我的嗎?」
寇遠洲是在表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他正在聽。
發生了那種事,他知道喬沅一定少不了會有很多話想說。
比如,那些人很兇,被當成嫌疑人很害怕。只需要開個小口子,這孩子委屈的情緒會像泄洪那樣對自己爆發出來。
因為寇遠洲總是捨不得讓他這麼委屈的。
除了洲哥,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寇遠洲問完那話後,就見喬沅握著手機的手一僵。
他神色猶豫,他慢慢放下了手機。安靜之後,還是囁嚅著道:「今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
是把他那句話誤會成了興師問罪。
「我沒有在怪你。」寇遠洲解釋一句。
說完後,他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看似一直是他在照顧喬沅,其實一直以來,是他在享受著照顧喬沅這件事。
而這就意味著在他們倆的關係之間,很多時候喬沅都是那個掌握著主動權的一方。
寇遠洲沉吟片刻,問他:「他們很過分,對吧?」
回答他的,是喬沅低了下去的聲音。
喬沅:「嗯……」
他看起來情緒不高,並不想多說。
之後車上的兩人就再沒有話說。
竟是再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了。
寇遠洲的臉上露出了某種與他本人十分違和的神情。那張深邃冷峻的臉上,此時出現的是一絲真情實感的……疑惑。
經過剛剛的教訓,喬沅應該已經明白,那個人是剛剛帶他跳進了一個火坑的人。而洲哥,他是喬沅唯一和永遠的後盾——或許世上沒有人能說這句話。但他有資格這樣說,他將會保護喬沅永遠平穩安全地生活下去。
跌倒了該知道疼。
但現在的意思是,現在喬沅情願選擇跟手機里那個人,那個渾里渾氣的小混子對話。卻對坐在他身邊的人視而不見?
……寇遠洲手指輕輕敲了兩下膝蓋。
不過也是。
寇遠洲又想起兩人此時的處境,心裡嘆口氣。
犯完錯的喬沅正是在他面前夾著尾巴做人的時候,以兩人當下的氛圍,的確還沒法很快就變回平時。
寇遠洲神色放緩了。
「家裡那隻貓怎麼樣了?」
他是一個引導型的家長。主動提起喬沅喜歡的話題,直到這孩子對此拒絕不了。
因為知道喬沅會回答他。
「很好。」喬沅說:「謝謝洲哥。」
小老貓的監控,自動餵食器和豪華大爬架都是洲哥安排的。
在這件事上他雖然不贊同喬沅,但能做的事情也還是都為他做了。一貫的面面俱到,原本一個貓屋就行了,他擔心貓在家裡亂竄,喬沅容易被抓傷,遂直接安排了一個寬敞的大貓房。平時就把圓圓和貓隔離開來。
聽他說謝,寇遠洲心下不免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