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幾人,老太太也出門了,去樓下汽車間找老同學聊天散步,邱秋挽起衣袖和青丫一起將碗盤碟筷收進廚房洗刷,收拾好廚房青丫去孫家上英語課,邱秋燒上洗澡水,去查看自己晾的思眠線香。
線香不能直曬,要打開窗戶通風,濕度過高、太低都不行。
邱秋半開了一扇窗,晾在了臥室的書桌上了。
晾了三天,這會兒幹了。邱秋找來兩個檀木長盒裝起來,一盒放進儲藏室備用,另一盒裝進手袋,裝備明天拿給史大華讓他找人試香。
剛收拾好,家裡的大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很快青丫的聲音響在了客廳里:「秋秋姐,孫老和他愛人暈過去了。」
邱秋一驚,忙拿起醫藥箱,快步從臥室出來:「受什麼刺激了?」
「他們的兒子孫玉峰……犧牲了。」
邱秋一愣,背上醫藥箱快步朝外走去。
孫玉峰所在的國營勐捧農場,從自衛還擊戰打響以後,便承擔了給前線運送物資的任務。
青丫放下手里的書本,忙小跑著跟上道:「昨天孫老說心口疼,玉英姐帶他去醫院檢查,心臟沒事,手術的傷口也長好了,肝硬化用藥後得到了改善。回來後吃了藥便睡了,沒睡一小時給驚醒了,說是夢到兒子一身是血地跟他道別。」
「催著讓玉英姐下樓給農場打電話。玉英姐打過去,農場那邊說人在路上,沒法聯繫。剛剛軍部的人和街道辦主任過來了,說孫玉峰和同事們前往前線運送物資路上,遭遇了敵人伏擊。他腹部被打出一個大洞,腸子都流了出來,人沒送到醫院便去了。」
「秋秋姐,你說親人間真的有感應嗎?」
「不知道。」邱秋沒到樓上,便聽到了從孫家傳來的哭聲。
門口圍滿了人,大家心有戚戚,看到邱秋背著醫藥箱過來,忙讓開了一條道。
江秀珍已經被她閨女孫玉英掐人中掐醒了,人呆呆地盯著窗外不吭聲,孫玉英抱著她號啕大哭,街道辦主任和樓上的小組長在一旁安慰、勸說。
軍部來的男子,三十多歲,喚了人卸門板,要送孫老去醫院,掐人中掐不醒。
邱秋扒拉開男人,伸手號了號脈,放下醫藥箱,一把抖開針帶,打開酒精小瓶,飛快消過毒,一針扎在眉心,一針扎在人中,另有兩針分別扎在兩邊的太陽穴上,手指捻動針尾,不過幾秒,孫老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睜開沉重的眼皮,哭道:「痛殺我也——」
人醒了,邱秋立馬收了針,朝後退開,這種情況……她不知道咋安慰,什麼語言在失去兒子的二老面前都太過蒼白。
想了想,邱秋走到江秀珍面前,伸手號脈,悲傷過度,這種情況需要的是家人的陪伴。除此之外,江秀珍有嚴重的脊髓挫裂傷。
脊髓挫傷、裂傷,破壞了脊髓內部的神經細胞和神經纖維,影響了神經信號的傳導,造成江秀珍無法自行活動,只能長期臥床,肝腎虧虛、氣虛血瘀,經絡不通。
收回手,邱秋深表遺憾,剛受傷那會兒,若能找個老中醫,採用提插補瀉、捻轉補瀉等手法,通過針刺穴位,疏通經絡、調和氣血、促進神經功能恢復,再配以中藥內服,有個一年半載未必不能恢復。
現在治療……邱秋掃了眼露出來的腳腕及小腿,肌肉萎縮,想必關節也早已攣縮、僵硬;如此,便是她用陰陽十三也沒有五成的把握能將人治好。
袁老擠進來,拍了拍邱秋的肩:「人沒事吧?」
邱秋搖搖頭。
「早點回去休息吧,明早你還要上學呢。」
邱秋點點頭,背上醫藥箱喚上青丫回了家。
一進家門便聽到了爐上水壺的尖叫聲。
青丫哎呀一聲,忙不迭衝進廚房關上煤氣灶開關,提下水壺:「邱秋你要洗澡嗎,我給你提進衛生間了。」
「好。」邱秋放好醫藥箱,拿了換洗衣服走進衛生間。
一壺水不夠,青丫又提了三暖瓶開水給她送去。
簡單沖洗了下,刷牙洗臉,拿了自製的面霜、潤膚乳,抹臉擦身子。
內衣內褲襪子洗好晾上,外套、長褲丟進洗衣機,邱秋披散著頭髮,趿著塑料涼拖走到書櫃旁,取了紙筆,伏在餐桌上寫江秀珍的治療方案。
寫完轉動著手中的筆,看了會兒,收起來了。
柜子里不但收有江秀珍的治療方案,還有她愛人孫老和袁老等人的。凡是遇到了,沒事時,邱秋便會回憶一下他們脈案,寫一份或是幾份治療方案。這些方案還會隨著脈案、面相、四季的變化,而不斷調整改變。
老太太從她同學家回來,聽青丫說了這事,唏噓道:「唉,孩子背著行李下鄉時才十七八歲,誰能想到會一去不回呢。」
褚辰抱著航航,牽著昭昭回來,任成益他爸正幫忙送了軍部的人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