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心中更疑,可眼下的確顧不上烏蘭達魯,他得立馬返回內宮確認情況。
護衛顧及他的安危,連忙上前勸阻:「皇上,不如您還是先在前殿稍事歇息,待到永安殿的火徹底撲滅後,再——」
「朕又不是沒進過火場,怕什麼?」裴珩此刻深思緊張,也沉不住氣,厲聲喝令:「少廢話,牽馬來!」
永安殿離陵陽殿有一段路,可往返腳程不過半刻鐘。宮人當下若是為了救急滅火,定會向陵陽殿求援,且此時合宮的注意力,都必然在永安殿一座宮殿上。
要是在這個時候,逢亂出了什麼意外……
裴珩不敢往下細想,今日這場火究竟是巧合,還是人為。
最好是巧合……
不,一定得是巧合!謝瑾決不能出任何事!
裴珩翻身上馬,就在宮道中狂奔,一隊殿前司在其後緊隨。
可行到半途,便聽得一聲轟然之聲,隱約有熱浪隨之湧來。
許是裴珩座下馬兒感知到危險,在平坦的宮道上猝然抬蹄,一陣尖鳴,居然不肯再向前!
「皇上當心——!」
幾乎是那一瞬——
除了原先著火的永安殿之外,另一處宮殿也詭異地躥起了駭人的烈焰,濃煙霎時遮天蔽日,更勝過永安殿的火勢幾倍!
那是……
陵陽殿寢宮!
裴珩心神不寧,一陣氣血上涌,當即就被重重摔下了馬背。
第102章 生離
宮人悽厲的驚叫聲都被淹沒在火中, 巨焰直要焮天鑠地!
灼人的火光逼得尋常人已無法靠近,火浪如惡獸兇猛,無需吹灰之力, 便能將所及之處挫為灰燼——
「皇兄呢!可有看到他人在哪?」裴珩奔命趕到殿外宮道, 隨手抓住一個救火的太監便狠聲質問。
那太監因大火嚇得魂丟了, 顫顫巍巍抬起手指向了裡面的宮殿,如喪考妣:「皇上,瑾殿下……他他在、在……」
裴珩不等他說完便急躁將人推開,奪過水桶便往自己身上撲, 就要衝進那大火之中。
「皇上不可!」
身旁護衛忙阻攔道:「這火過於兇猛, 又起得蹊蹺, 只怕不是尋常走水,皇上切不可以身犯險!」
「殿下要是真在裡面, 只怕此時也已經凶多吉少, 您就算進去也是無濟於事!」
說著,幾人都跪地齊聲勸道:「還請皇上千萬顧念江山社稷,顧及龍體!」
裴珩望著那熊熊烈焰,眼底也被染成了鬼魅的猩紅色, 心如刀絞, 不剩多少理智,他握住了手中的劍:「要麼滾,要麼和朕一起進去!誰敢抗旨, 朕就先殺了他!」
殿前司畢竟聽令於天子,聽到這話也沒了膽量反抗。
不想這時, 袁太后由身邊嬤嬤攙扶著,從宮道另一頭走來。
「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攔住皇帝!」
裴珩看著靜觀其變的袁太后, 頓時明白了什麼,眼底生出了一絲驚懼與痛恨,拔劍之際,還是義無反顧地沖了進去。
袁太后臉色一變,手中的佛珠落了一地:「皇帝——!!」
……
陵陽殿的這場火燒得詭異,若不是凌晨下了場大雨,只怕三天三夜也滅不了。
直到次日傍晚,潛火軍才從宮中撤走,刑部和內府的人相繼前來處置善後。
裴珩已站都站不穩,身上龍袍殘破,竟不剩一塊是完整的。
可他感覺不到累,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痛都察覺不到了。
廢墟之上,點綴了幾顆黯淡的星。
裴珩渾身脫力,只是靜靜跪坐在那具蒙著白布的焦屍面前,神色空滯,麻木得宛如他自己也親身死去了一般。
屍體是在燒毀的龍榻處被發現的,右手處還有未燒盡的鐵鏈殘骸,蜷著身子,死狀相當痛苦。
天色將晚,耿磐才領著人來匆忙稟報:「皇上,查到了,引燃陵陽殿之物乃是松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