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聽到什麼「擋煞」一說時,邵燕飛就已經很反感這五迷三道的說辭了,還沒等她反駁,這又來了個什麼「紅穗子」,「生孫子」。她火氣不由自主地躥了上來,卻被堵到了一時都不知先回哪句是好了。
她努力壓了壓情緒,然後對牛學荷道,「媽,咱家門外再也不要掛這樣的東西了,不好。人家都來找了,你還掛,而且你壓根兒就沒跟我和家盛說這事。人家今天到底是找到我這來了。你覺得是擋煞,咱先不說有沒有『煞』這種東西,就算有,你也是把這『煞』擋到人家家裡去了啊,你讓人家怎麼看咱家?本來兩家都挺不錯的,互相有個照應,人家還給家盛介紹了個裝修別墅的大活兒。你這樣做太傷鄰里感情了,非常不合適。」
牛學荷被兒媳婦這麼一說,心裡反倒委屈了起來。她覺得她的處理都挺克制了,她也記著在老家的老頭子跟她說的,來北京了不要打四鄰。她被對門那老太太懟了,都一直硬撐著沒變臉,愣是沒罵回去一句。以她的戰鬥力,要是能盡情發揮,那不知得有多解氣。
結果這倒好,忍氣吞聲了不說,兒媳婦回來了,又挨了一頓說。
「再說了媽,都什麼年代了,還孫子孫子的,孫女怎麼就不行嗎?」一想到這個話題,邵燕飛更是煩躁,語氣都有了些不耐煩。
「唉,你還是年輕,女兒哪能和兒子一樣?我家當年七個全是女兒,我老爹老娘到死都直不起腰,被村里人戳了一輩子的脊梁骨。」牛學荷又回想起當年,話說得頗為語重心長。
邵燕飛聽了都覺得莫名其妙。她的爸媽生了她和妹妹兩個女兒,全都當寶貝寵著,從來也沒念叨過一句遺憾沒兒子。她買北京的房,媽媽幫了好多錢,妹妹在呼市的大房子,也是自家出錢買的,而且是在妹妹結婚前就給買好了,房本上也只寫了妹妹一人的名字。她真的很難理解這都什麼年代了,這麼落後的思想怎麼還能在婆婆的嘴裡聽到,她有些氣憤,「媽,你別忘了,我也是我爸媽的女兒呢。」
「看你這話說的,」牛學荷把烙好的菜盒子盛到盤子裡,「這不是說你和家盛生孩子嘛,我和他爸雖然只有家盛這一個,但好歹是個兒,你們怎麼不也得生個兒子,留個後。」
「女兒就不算『後』?」邵燕飛覺得這婆婆顛顛倒倒地重複著同一個邏輯,已經有些不可理喻了。
生孩子一事,她自始至終都覺得是她和吳家盛特別私人的事。生不生,什麼時候生,生男生女,這都是他們夫妻倆最私密,最與旁人無關的話題。哪怕她遠在內蒙的親媽都從來不過問、不干涉,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婆婆才來了沒幾天,就開始安排她生兒子生孫子了。這個界越的,可就有點快、有點沒遮攔了。
如果再放任下去,還真不知道能管到什麼地步了。
邵燕飛心裡正煩著,卻見這婆婆忽然又朝後退了一步,朝她這邊望了望道,「你看你這胯這麼寬,屁股上也有肉,到時候肯定好生。信我的,我看得准,將來肯定會生兒子。」
這話一出,邵燕飛心裡徹底就炸了。她臉唰一下冷了好一陣,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句,「媽,我們生孩子的事,你就別管了。」
其他的話,她忍了幾口氣,才好不容易都給憋了回去。可她是真氣啊,她一時不想再看這婆婆,轉身就回了自己的大臥室,然後一屁股坐在床邊,心裡越想越堵,眉頭越皺越深,於是拿起手機給吳家盛發了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