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她親自做,聽一聽匯報能有多少事?
一口一個小包子,喝著湯,一個個聽她們想幹什麼。
人她自然一個不認識,林笙家的將花名冊一一翻好,對著人臉認名字,是個龐大的工程,好在人不多,十幾個,一天記一個絕對記得完。
管事媳婦們站成排,等著被檢閱似的,之前敏太太也不會這樣做。小門小戶的出生,管起事來膽子不小,心安理得聽著看著,沒有任何心虛。
「說那麼多,給我個明確的數。」薛元娘等著第一個開口的婆子,語氣不善,眼神下意識帶出銳利,直勾勾瞪著她,「帳都沒算明白,好意思跟我要對牌,我還得聽你在這拐來拐去的打著彎得糊弄,等想好了再來,下一個。」
「太太,是這樣的,姑娘那裡的西席先生需要置換身衣衫,按照舊例得準備兩套,那筆墨紙硯是不是也得籌備……」
「行了,列單子我看,需要的數量和品次寫清楚給我,懶得聽那麼多,下一個。」
薛元娘揮揮手,這都什麼效率,沒有列舉清楚也能往上報?丟了落了不還得找她要?最討厭帳不清晰責任劃分不明,找人都不知道找誰去。
接連兩婆子挨了批,林笙家的都屏息凝神,不敢多嘴,徐嬤嬤更是驚掉下巴,不敢置信。
下一個婆子明顯侷促起來,說話都有些結巴。
「太太,正院裡的東西都登記造冊了,就是跟以前的出入差距有點大,您看看。」
薛元娘接過來一瞅,不是出入差距有點大,是基本沒剩下多少,日用品、藥品銀錢不剩半點,金銀首飾擺件倒是還剩下一些。
「你把這拿給我看?這是我在時候的事嗎?是我該管的嗎?林笙家的,拿給林管家,該怎麼處理讓老爺定奪,拿到我這裡是想讓我說情?好處沒分我一點,鍋全讓我去頂,心思壞得很,還想我跟先頭太太的人再鬧一遍是吧!滾!」
中氣十足一個滾字,嚇得那婆子一個哆嗦,半個字不敢說,林笙家的直接搶了她手裡的東西,回頭老爺自有分說。
聽了一頓飯的時間,薛元娘看向滿屋子的管事婆子,能從她這裡拿走對牌的寥寥無幾。
「等著對牌之用東西呢?巴巴看著我?想用這堵我?」薛元娘看向林笙家的,「林笙家的,去問問,有沒有會寫字會算帳的?不拒是丫鬟還是婆子,只管往我這兒帶。」
「太太……」林笙家的有些擔憂,「你……」
「趕緊的,誰能幹誰來干,干不好的滾下去,老爺想讓我管,就讓我容忍這群人?都什麼廢物,一個兩個數都數不清白,誰給提拔起來的,我最後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我不管你找人也好,求人也罷,搞不定別讓我再看見你。」
林笙家的緩緩吸了口氣,退後一步,衝著那群婆子點點頭。
老爺的吩咐,太太全權做主,他不會管的。
薛元娘會寫字會算帳,比敏太太對銀錢敏感太多,又來自鄉野,對物價了解得一清二楚,糊弄她極難。
這是個有本事的,林笙家的無可辯駁,看得出條理很清晰,才這麼一夥兒,滿屋子管事婆子都被製得鵪鶉一樣。
她也不是針對誰,完全對事不對人,只抓兩點,誰處理的,要多少東西,給不出明確答覆,那就算沒好好幹活。
不服氣?自然有心思玲瓏的頂上來,尤其是那等有能耐的,把事兒都辦得漂亮,看得出她會給你極大的權利,老爺就算想管,也無從干預。
這哪是不會管,這分明會管極了。
新太太這個不拒年齡的標準若是傳出去,未來府里要學寫字算帳的會大大提升,那些上進小丫頭們削尖腦袋也會來的。
「還站那兒幹什麼?不想乾的站這邊,待會兒尋了能幹的當場交接。」薛元娘拉攏著臉,榮國府給她真的好一陣差一陣,精準給她留廢物,好人全不得用。
管事嬤嬤們面面相覷,擦了擦頭上的汗,心虛無比離開房門,哪個還敢笑新太太小門小戶?
「半個時辰,回不來的就不用回來了,我累了,睡會兒。」薛元娘吃飽喝足伸了個懶腰,縮回被窩準備來個回籠覺。
林笙家的微微一笑,尤其看眼目瞪口呆的徐嬤嬤,帶著屋裡下人們都離開。
屋外太陽不知何時已被厚厚的雲層遮擋,天空飄著朵朵雪花,冷風襲來,愈發得寒涼刺骨,冷入骨髓。徐嬤嬤的後背不知何時有些濕潤,死死盯著床上的薛元娘。
不一樣,跟她認識的新太太完全不一樣,舉手投足間,竟有運籌帷幄之感,好似管過許多人,挑刺數落說風涼話時,那些個鄙夷的眼神,沒管過人的麵皮薄,做不出來的。
薛元娘的底細榮國府真的調查清楚了嗎?接二連三地給她不一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