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淮看著乖巧,卻是個愛騙人的。
他覺得清淮大概是在心疼他,但想起那次在長安街成衣鋪里,江清淮死不承認心疼他的樣子……
若是問了,江清淮大概不會承認,還會再編些別的話來搪塞他。
裴牧舔了舔後槽牙,只能作罷,又順著他的話:「我去洗漱。」
他說罷轉身要走,江清淮卻急忙拉住了他,不依不舍地:「別……」
裴牧回眸看他:「一起?」
「不是……」江清淮又鬆開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卻只說,「你快些回來。」
裴牧點頭離開,心下卻有些鬱悶,不知道江清淮這張嘴平日慣能說會道的,怎麼今晚卻成了這樣……
他沒心思磨蹭,沒一會功夫便收拾妥當,出來見江清淮坐在床榻上等他,卻閉著眼睛不知是睡是醒,只能輕咳一聲。
江清淮於是睜眼看來,可嘴上卻說:「早些睡。」
他開始動手解衣裳,只是動作慢吞吞。
裴牧便立在那裡看他,莫名遺憾江清淮沒刨根問底。
但等見清淮蔥白的指尖下漸漸浮現玉白的皮膚,他喉結不由一滾,突然也顧不得那些,只忍不住問:「今晚,能上床睡嗎?」
這話在江清淮聽來,實在沒頭腦得很,以至於他都慢了幾拍動作:「什麼?」
裴牧只當他不樂意,垂下眸子,失落應了聲「無事」。
江清淮立刻僵直身子:「怎麼能沒事!」
他起身拉裴牧,拿出哄姜少雲的心思來:「你心裡不痛快,不妨和我說說,我方才是沒聽明白,不是故意凶你。」
裴牧順著他力道坐在床上,卻仍不肯開口。
江清淮只好放軟語氣:「你方問我什麼?能不能上床睡?為何要這樣問?我們不都一直同塌睡?」
「不是。」
「什麼不是?」江清淮更納悶,仔細回憶一下還真沒想起來,「不管是不是,你好歹是主人家,當然要上床睡了。」
「那你……怎麼想的?」
「什麼我怎麼想?我當然想你和我一起睡。」他扯了個笑,試著活躍氣氛,「你長這麼帥,我可太沾光了。」
裴牧卻不說話,只是定定望著江清淮。
他那雙桃花眼像帶著深情濾鏡一般,隔著層夜色都撩人得很,只是今夜顯得格外憂傷。
江清淮看不透他想什麼,只能輕聲道:「看你不高興,我也……」
「怪不是滋味的。」
「你經歷過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是想點評些什麼,就是看你那樣失魂落魄,我……唔……」
江清淮被一把攬入懷中。
裴牧動作實在太快,他甚至有些反應不及,但回過神,他立刻鬆了口氣,哄孩子一般拍了拍裴牧的肩膀。
可裴牧仍是什麼話都不說,半晌,他微微鬆開力道,空出一點縫隙來打量江清淮,慢吞吞道:「上次你來,不許我上床睡。」
江清淮瞪大眼睛。
「你原是生了氣來的,說的或是氣話,又或不是,我拿不準你心思,才忍不住多此一問……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能怎麼想,上床睡唄。」
江清淮有點不明所以了,抱都抱了好久,難不成還得他幫著裴牧脫了衣裳,這人才能明白他是不介意一起睡的嘛???
簡直倒反天罡!!!
好在裴牧沒有那個意思,聽見江清淮這樣說,便鬆開了人,兀自脫起衣裳。
江清淮不好意思看,別過頭往裡側挪,慢吞吞鑽進被窩,聽著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音,還是有些不放心:「裴牧。」
裴牧卻突然開始摸他頭髮,動作雖然很輕,但還是惹得江清淮身子一顫,他下意識坐起身來,有些不可置信:「做什麼?」
裴牧卻很無辜:「頭髮落在枕頭……」
「我知道了。」江清淮自己撩起長發,卻忍不住抱怨,「真的很麻煩。」
裴牧能理解,畢竟江清淮連頭髮都不會自己扎,覺得麻煩理所應當,只是他以前沒細想過這事,現如今倒是覺得,那日在金鑾殿上,江清淮哭訴自己大冬天洗衣裳這事兒,應該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