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一號是最方便退場的包廂,他們最先下樓,其餘人還不見蹤影。
出了劇場,入眼是紛紛揚揚的大雪,許是下了有一陣子,街道屋檐鋪著薄薄一層白。
憐青眼睛一亮,小聲驚訝道:「原來是下雪了!怪不得突然這麼冷。」
身後,關靖瀾緩步上前,順著她的目光望向天邊。
上海極少有這樣的大雪,夜空之下,鵝毛似的雪花紛飛,落在樹梢、落在屋檐、落在她的指尖。
「真好看。」憐青目不轉睛,感受著雪花融化在右手掌心的冰涼。
關靖瀾看了一眼她隱在袖中的左手,微微發著抖。
「穿上。」
一件黑色大氅突兀蓋在肩頭,憐青訝然回頭,立刻要推辭:「不用!」
似乎猜到會這樣,一隻有力的手壓著衣服,不讓它滑落。
「我不喜歡推推搡搡的假模假式。」他嗓音冷淡,「作為一個正常男人,給穿著單薄的女士添一件衣服是應有的品德。不是你,換作別人,我也一樣。所以你不用多心。」
憐青動作僵住,皺眉道:「我沒有多心。」
「沒有更好。」他迅速道。
憐青心頭有種莫名的憋悶,作為前未婚夫妻,現在關係斷了,莫名湊在一處,她覺得尷尬難道不正常嗎?明明是一樁簡單的事,從這男人嘴裡說出來,卻顯得是她扭捏了。
這麼想著,憐青索性也放開了,他既然沒事人似的,自己為何要忐忑?
「那便多謝關少爺。」她攏了攏大氅,厚實的皮毛隔絕寒冷,冷冽雪鬆氣味縈繞周身,帶著微溫。
「嗯。」
關靖瀾身上只剩大衣,卻不覺得冷。
劇場外有許多小攤販,大雪天仍出來討生活,他抬手招來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孩,「拿包煙。」
「大老爺,是要月份牌?」小孩問。
他隨手抽出兩張美國銀行的鈔票,「嗯,不用找了。」
小孩眉開眼笑,「得嘞!謝謝大老爺!我家還賣花咧,洋人今天都要送花給家裡太太,您也買一束?」
眼尖的商販都暗暗注意這尊財神爺,幾個年紀小的都圍了上來,「我這有新鮮紅薯!」「大老爺,我家的白糖糕更好吃!」「我家也有花,紅玫瑰!」
憐青早瞧見這頭的熱鬧,看著關靖瀾額頭隱隱的青筋,她暗暗發笑,上前道:「誰賣紅薯?我想買。」
「小姐,這兒呢!」紅薯攤販喜滋滋迎上前。
會做生意的小孩不甘心:「大老爺,您不買花送給這位小姐嗎?可漂亮的紅玫瑰!」
「不用了,我們什麼都不要了。」憐青微笑推辭,一邊給關靖瀾使眼色,示意他趕緊脫身。
關靖瀾點了一支煙,避開人群,靠著角落慢慢抽著。
淡藍色的煙霧消散在空中,隔著一層朦朧,他看見姑娘接過剛出爐的紅薯,也不怕燙,小口小口咬著,眼角眉梢都是笑。
他唇角輕揚,目光不自覺地看向小孩叫賣的紅玫瑰。嬌嫩花苞尚且沾著露水,在冰天雪地里綻放著鮮艷的美麗。
劇院門
外的人越來越多,沒一會兒便聽見熟悉的聲音。
「大哥!憐青!」蘊青飛奔而來,尚未跑到跟前兒便停住,盯著空中驚喜道,「又下雪了!比初雪那天大得多!真美啊!」
尤懷瑾和文舒窈、史今潮緊隨其後,也看見了紛揚大雪。
「天兒也變冷了。」文舒窈笑道。
另一邊,史今潮沒有和憐青一起看戲,多少帶著失望。他與文小姐莫名湊了一桌,整場下來,恍恍惚惚,並不知舞台上演的是什麼。
這會子他沒有心情賞雪,只瞧見憐青身上的大氅,史今潮眉頭緊蹙,目光在關靖瀾身上流連一圈,苦笑道:「是啊,天兒冷,我覺得有些不舒服,各位,容我先告辭了,對不住。」
說罷,也不等人說話,徑直走向路邊雇了黃包車離開。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略想想便猜到緣故,也不點破,只各自心照不宣。
文舒窈看了眼關靖瀾,笑道:「天色不早,我家還有事,也得先走一步了。」
「舒窈姐!」蘊青拉住她。
「蘊青,勞煩幫我帶句話給伯母。」文舒窈順勢帶著蘊青走到一旁,輕笑道,「你是知道的,我同關大少爺打小就話不投機,這會兒她是太著急了,才把主意想到我身上。試了這一次也好,以後千萬別錯點鴛鴦。」
蘊青明白內情,無奈道:「我可太理解你了!就像我上回和文少爺,也是一樣的難為情!」
文舒窈滿意道:「你明白就好,那我走了。」
送完文舒窈上車,只剩關尤兩對兄妹。
關靖瀾正要叫車,蘊青趕忙制止:「這樣大好的雪夜,為什麼不散步回去?坐車匆匆而過,未免辜負好景!」=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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