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儀被響聲驚醒。
轉眸看時,她愕然一瞬,忙亂而起,一本書卷順勢掉落在地。
楚大人驀然來此,竟未有人來通報……她稍掩窘迫之態,將桌上的籍冊收於一角:「不知大人有閒暇來偏院耳房,妾身未作接應,罪該萬死。」
彎腰拾起那畫本,楚扶晏抬手一翻,面色波瀾不驚。
「深閨秘事圖冊?」
他低聲念著書衣上的幾字,聲若冰寒碎玉:「本王都不知書閣中還有這秘戲圖。」
不免打上微許寒顫,溫玉儀和順佇立,深思熟慮般回道:「妾身想著,能更好地伺候大人,想讓大人更為舒心愜意些。」
「你當真這麼想?」寒涼眉宇間多了分興味,他輕合卷冊,疊放至案角書堆上。
她溫聲而回,舉止有禮得當:「對內對外,妾身會盡全力而為,不給大人丟一絲顏面。」
「如此識趣之人,我還是極少見得,」楚扶晏冷聲作笑,眸中霧氣似更深了些,「溫姑娘如此善解人意,怪不得皇城使對姑娘,死心塌地。」
話外之音捉摸不透,只知他是刻意試探。
此人多年把持著朝權,若未有點陰晴無定的性子,怕是早揣摩了透。
她正想答話,見他已有了要走之意。
「這些書冊本王還從未翻閱過,來日與王妃共賞春色。」一望那堆滿案桌的春宮圖,他眉目微展,薄冷之息似緩和了下。
溫玉儀聞語桃面含羞,微一側身,試圖將書卷遮擋:「大人莫打趣……妾身並非是鬧著玩。」
輕擺鶴紋錦袖,眼中的孤冷身姿一面走得翛然,一面不羈而道:「王妃用心良苦,本王拭目以待。」
「今日項太尉長子項轍會來府中拜訪,身為本王的王妃,理應多招待些。」
步調稍緩,他於院中一頓,看向滿樹飛花,忽地留下一言。
瞧這冷峻之影行遠,她來到軒門前恭肅俯身:「妾身自當以禮會客,不會令大人徒添煩惱。」
此人口中所言的項太尉之子,她僅是聞聽過一二,正及束髮之年,應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可楚扶晏因何不待見,她卻迷茫未解。
既然王府來了客,她理應盛情款待,溫玉儀回入雅間,收起好不易尋來的春宮圖,只當方才是虛驚一場。
午後閒花淡春,桃吐丹霞,柳葉細若垂金,春望山楹,院牆壁角石暖苔生。
光影婆娑之下,梨花正好。
只見一少年身著雲雁錦衣大步而來,腰間佩著一把長劍,胸中似有著凌雲之志。
不顧王府侍衛阻擋,少年輕巧一挑劍,便迫使府衛退了退步。
趁著間隙,他三步並作兩步,作勢溜進了府院。
連楚大人都沒轍之人,這些侍衛自是束手無策,只得放任此少年闖了府邸。
府中書室房門緊閉,項轍頓感不悅,敗興之緒盡顯於面顏之上,欲闖入其中,便見一府婢奔走前來,猛地跪下。
這侍女像是怕了他,只念著書室內外,二人皆無法得罪,懇求著又拜上幾拜:「項小公子,楚大人正於房中理政,不可打攪。」
「一天到晚只顧著朝政,甚是無趣……扶晏哥何時能陪我玩耍。」
項轍慵懶地撇起唇角,眯眼望了望毫無動靜的閣室,想那楚大人今日又是忙碌得不見客。
面上幾近為難,侍女小聲言上一語,怕再多言,讓少年記恨在心:「可大人分明已婉拒,是項小公子您硬要來的。」
一旁的奴才細聲提點,無奈擺手:「大人未惱怒已是萬幸,公子您就快回吧。」
「來者皆是客,怎有趕客的理。」
輕柔悅耳之聲若一泓清泉,項轍循聲而望,於百花間走來一位柔婉嬌麗之女。
她淺笑著站定,目光投向肅靜的書室,再朝他回望:「項小公子是時常來王府尋大人嬉鬧嗎?」
此女便是傳言楚大人迎娶的相府閨秀,項轍驚奇打量,幾瞬後便覺失了趣。
儘管王妃生得花容月貌,卻仍是人瞧不出有何才識過人之處,他劍眉一蹙,只感扶晏哥的正妻不該這樣平平無奇。
「如何能叫嬉鬧,扶晏哥會的東西可多了,我是來虛心求教的。」項轍極不服氣,執起劍鞘一指。
「你便是與扶晏哥奉旨成婚的溫氏嫡女?」
旁側觀望已久的奴才覺著太過無禮,小心翼翼地言著勸:「項小公子怎這般作喚,應喚其王妃娘娘……」
「不礙事的,楚大人確是忙於政務,項公子若不鄙棄,我可作伴。」桃花含露般的容顏笑意盈盈,溫玉儀清朗而笑,秀眉顧盼神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