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著,空氣中仿佛刺啦刺啦冒火花。小船攥緊夏秩的褲子,仰著腦袋左右看看,默默為舅舅加油。
夏秩有些為難。就實際情況而言,柏越對秦恆樂的敵意更大一些,介於他高中時候有誤傷秦恆桉的前科,似乎又像在隨便耍脾氣。
而秦恆樂畢竟是夏秩鐵兄弟的親哥,人家的弟弟特地囑託了好幾次,沒有冷落的道理。
於是夏秩說:「學長,那我帶你去玩一會兒吧。」
秦恆樂對柏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他的心情全寫在臉上,像一張白紙,但有時候更容易被誤會成挑釁。
他準備和夏秩一起去騎馬場地。
小船反手抱住夏秩的腿,掛在上面不讓他走。
夏秩摸摸崽,把他抱下來:「回去好好睡覺哦,醒來就又見面了。」
然後又看看柏越,本來想勸兩句,但看到對方不服氣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下:「你也是。」
柏越:「......」
蕭瑟的草原上,他和小船看著和別人遠去的夏秩,一時無言。寒風乍起,搖著秋草簌簌。
船船站在舅舅腿邊,皺皺眉頭伸出小手,指著夏秩的背影:「樹樹。」
柏越把他抱起來,目光看著遠方:「叔叔跟別人走了。」
船船繃起小臉,肉嘟嘟的臉頰更加明顯。他沉思一下,握起小拳頭:「追呀。」
柏越捏捏他的拳頭:「可是你要回去午睡了小崽。」
船船振奮搖頭:「不碎!」
另一邊,夏秩跟著秦恆樂到達了騎馬場地,卻收到了對方中午不開門的消息。
「這大太陽的,誰會在中午來玩,不是找曬嗎?馬也休息了,兩點以後再開。」看門的蒙古大漢眯著眼睛,躺在搖椅上。
「那下次吧。」秦恆樂的興致並未受損,和夏秩說,「草原景色真好看,可惜葉子都黃了,應該夏天來比較好,肯定滿眼綠油油。」
聽到他的話,夏秩想起小船崽昨天畫的草原畫,就是綠色的,而非眼前的漫天金黃。
看來在作畫前小腦袋還會進行想像加工,不知是不是在宣傳冊上看到的。
又從綠油油莫名想到了柏越身上的香水味,不知道今天還有沒有。思緒亂七八糟,不由走神。
沒得到回應的秦恆樂轉頭看了看夏秩。
夏秩和景色一樣很好看,在強烈的日光下也依然熠熠。
秦恆樂小時候去外公家玩的時候,遠遠見過夏秩。他當時就覺得這個小孩的笑容好純粹,明明和他倒霉催的親弟弟差不多年齡,卻有如此天壤之別。
那個笑容在秦恆樂被壓垮的悲催童年裡留下一道治癒的光。
但他向來遲鈍,朦朦朧朧的那點小芽萌了十幾年都沒萌出來,只覺得是和夏秩特別投緣。此刻看著夏秩的側臉,壓實的土塊隱隱有鬆動的趨勢。不由地想稍近一些。
趕來的柏越和小船就看到這樣一幕可怕的場景。
秦恆樂專注地看著夏秩,眼神一看就不單純。走近一步的動作像黃鼠狼靠近了他們的小肥雞。
船船立刻擰起小眉頭,危機意識up,打算拽拽舅舅。
但小手伸了個空,因為柏越已經大步走過去,到了那兩人面前,伸手把夏秩拽過來。
秦恆樂一愣。
夏秩也懵著撞進了柏越懷裡,由於毫無防備,腦門磕在了他的肩膀上。
秦恆樂看到忽然現身的柏越,一時也顧不上想別的了。折服地開口道:「...我去,你不會一直跟著吧?你到底和他什麼關係啊。」
柏越「呵」了一聲,氣場全開地摟住還在揉腦門的夏秩,朝自己帶了帶。然後微微擡頭,對秦恆樂擲地有聲:
「我在追他。」
他丟出這四個字,義正嚴詞的樣子和壓倒性的氣勢讓人莫名羞愧,仿佛真的要搶走屬於他的東西。
秦恆樂的感受正是如此。他呆呆地看了柏越一會兒,那幾個簡單的字在腦海里充分迴旋,遲遲不敢組合成話語的本意。壓迫感讓他未完成思考就開口: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追...追他?不是,追他你拽什麼啊?」
反應過來的秦恆樂震驚,有種擼袖子的衝動。
「他開玩笑的。」夏秩匆匆道,「呃學長,反正這個場地也沒開,要不下次再說吧,先走了。」
柏越不等秦恆樂開口,就帶著夏秩離開,地上的船還在挺起小腰板,酷酷地瞅著秦恆樂。一會兒之後才發現舅舅和樹樹已經走了,迅速邁著小腿跟上。
「你抽什麼風柏越。」剛一轉身,夏秩說,「萬一被拍到了你怎麼辦。」
柏越不由分說地攬著他,直到出了秦恆樂視線,才放開手。
先把夏秩額前的碎發撥開,認真看看額頭,紅了一片,似乎撞得不輕。低頭又看到對方眼裡似乎水汪汪的,立刻問:「很疼嗎?哭了?」
「...撞到鼻子了,生理性淚水。」夏秩對他的用詞不滿,「一點都不疼,要不你撞一下試試。」
「不好意思。」
「閃。」夏秩推了他一下。
也就只有柏越能讓和煦得像一潭小溪似的夏秩偶爾暴躁。
明明也只有柏越的擁抱能讓人把腦門給撞到,好在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夏秩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