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面不忍卒視,言昭忍不住微微撇開視線。旁邊是另一座光牢,其中的刑罰看起來沒有那般血腥可怖,只是底座燃著一團火。言昭聽說過,那是由三昧真火而生的一種火,灼燒不會傷及魂靈,但受萬蠱噬心之痛。
言昭不由得轉頭看向那裡關著的鬼魂。
它看起來與普通凡間男子無異,蓬頭垢面,一身破碎不堪的衣衫。受著真火焚身之痛,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是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仿佛腳下的火不是火,而是無形無色的雲。
似是察覺到了言昭的目光,他緩慢地朝這邊轉過頭,動作極為遲鈍,像生了鏽的鐵栓。
對上視線的一瞬,鬼差猛地拉了他一把。
「真君,極惡之地不宜久留,我們往前罷。」
言昭穩了一下步子,輕聲問:「方才那是……」
「他叫崔嵬。」
「是人?」
鬼差點點頭。「他從前是個天師。後來墮入邪道,以人的怨念為餌食,煉成了比惡鬼還難淨化的魂魄。據說有不少天師乃至仙君,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斃命於其手。」
言昭聽了,不免驚訝:「竟有這樣的凡人。」
鬼差瞧著不願在裡面多待,言昭也不強求,他暗自在心底回憶了一遍這些鬼怪的模樣,便出了地獄門。
臨走前,他還是去了一趟令自己耿耿於懷的輪迴台。
高台邊,數十鬼差忙忙碌碌,正有條不紊地引著新死的遊魂跳下輪迴台,以赴往生。言昭神色微凝。他看著輪迴台白如雪的光華,腦海中浮現的卻不是垂光神君的那番話,而是另一個畫面。那是更早的,君澤在此處與應南對峙時的情境。
應南那時有一句未說完的話。
他說的是……
「這些魂魄哪裡還有生,即便跳下輪迴……」
即便跳下輪迴,也只有湮滅的結局。如此看來,他在那時就知道了輪迴台的秘密?所以君澤才……
附近的鬼差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輪迴台,面色凝重,還以為是有什麼新的安排。
「真君,可是輪迴台有什麼不妥?」
言昭回神,下意識搖了搖頭,立刻又想到什麼。「等等。」
剛要離開的鬼差又轉了回來。
「這輪迴台,只有凡人死後的魂魄能跳麼?若是厲鬼,或者神仙跳下去會當如何?」
「這……」鬼差犯了難,「屬下還真不知,我等在此值差多年,還不曾見過。」
「那若是有這樣的人接近輪迴台,勞煩給我或者妙嚴宮傳個信,」言昭想了想,低聲補充了句,「這是慈濟神君的意思。」
鬼差聞言不敢怠慢,連忙稱是。
言昭摸了摸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