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窺得她與荀舫只表面夫妻,實則分屋別居,他仍然自慚形穢。
「對不住,你去京城這段時日,我太忙,抽不出太多功夫替你看著繡坊。不過,你大哥沒敢生事,你放心。」
溫嶼搖搖頭,道:「無妨,哪怕一無所有,千金散盡還復來。」
林裕和知道溫嶼這些話是在說給他聽,可惜,他已經沒了復來的機會。
他有妹妹,外甥女外甥,他們是他唯一的親人。
大皇子視他為眼中釘,他只散盡家財還遠遠不夠。
溫嶼說道:「我將林伯陳嬸帶回了明州府,讓他們來長長見識。趕路累了,我讓他們現在書院巷歇息一晚,明天再來見你。」
「林伯陳嬸忠厚可靠,兩人也上了年紀,再不走動,以後就走不動了。」
林裕和頓了下,道:「慶喜跟著我走了許多地方,他始終覺著明州府最好。我讓他去別的地方,他說甚都不願意離開。唉,真是個傻子。」
溫嶼道:「正好,我也這樣以為,還是明州府最好,哪裡都不想去。要是他不嫌棄,他可以來找我。反正我現在厲害了,荀舫進了翰林學士院,以後我是翰林夫人,沒人敢來找我麻煩。」
林裕和望著溫嶼,半晌後,艱難地道了聲好。
兩人說著以前的種種趣事,不時哈哈大笑。最後一壇酒也空了,星辰隱去,天際一片漆黑。
溫嶼撐著搖搖晃晃坐起來,嘟囔道:「我要回去睡了,你也早些歇息。」
「好。」林裕和起身,跟在溫嶼身後下樓梯。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林裕和伸手握住溫嶼的手臂,無聲護送著她。
木樓梯吱吱呀呀,伴隨著兩人的腳步聲,呼吸聲。
到了地上,林裕和神色痛楚,克製得人都幾近顫慄。他亦只貪戀地微微停留,很快就鬆開了手。
慶喜不知從何處閃出來,手上提著一盞燈籠,昏黃的光,撕開了黑暗。
林裕和沉默了下,道:「慶喜,你送溫東家回去,這段時日你也累了,就在溫東家處好生歇著吧。」
慶喜神色哀戚,眼眶一下紅了,嘴唇翕動著,欲將說話。
溫嶼笑著打斷了他,道:「慶喜,你老爺都開口了,你可不許嫌棄啊!」
慶喜喉嚨被堵住,朝著林裕和長揖下去。良久之後,他直起身,提著燈籠,側身在前引路。
林裕和將溫嶼送出門,看著她上了馬車,轉身回了角門。
馬車緩緩駛離,溫嶼也沒有與他道別。
誰都講不出離別。
就如他們都不提生死,不敢揭開那層面紗。惟有這般,方能面對深不見底的黑暗與難過。
回到書院巷,荀舫徹夜沒睡,一直在等著她。聞到她渾身的酒味,他也沒多問,道:「回來了,去洗一洗,好生睡一覺。」
「你替慶喜安排間屋子,讓他也好好睡一覺。」溫嶼啞著嗓子說了聲,便拖著沉重的步伐離去。
荀舫憂心忡忡望著她的背影,對慶喜道:「你跟我來。」
慶喜默默跟在荀舫身後,到了屋子前,荀舫停下腳步,道:「這裡溫靜誠平時住著,你以後就與他住在一起。」
「有勞荀翰林了。」慶喜一禮下去道。
荀舫默然了下,「林伯與陳嬸子也來了明州府,以後有你這個熟悉的人在,他們不至太過拘束。」
慶喜說是,荀舫拍了拍他的肩膀,暗自嘆了口氣,正色道:「慶喜,好好過日子。」
以前荀舫幾乎不搭理他,不止他,荀舫也不大搭理林裕和,倨傲,拒人千里。
慶喜一時有些恍惚,荀舫沒再多說,轉身離開,朝花廳走去。
溫嶼果然在花廳,和衣躺在榻上,她面對著榻背,不知是醒著,還是已經睡著。
荀舫放輕手腳,將燈盞滅了幾隻,將葦簾卷到一半。
夏夜的風透過紗綃吹進來,夾雜花木的香氣,斑竹葉沙沙響著。
荀舫坐在那裡,了無睡意,一瞬不瞬盯著溫嶼的背影,直到天光大亮。
溫靜誠兄妹醒來,迫不及待要來見姑姑。荀舫將他們攔著了,示意他們別做聲,壓低聲音道:「姑姑累了,讓她多睡一陣。」
兄妹倆很是懂事地噤聲,躡手躡腳跟著荀舫離開。溫靜誠好奇地問道:「姑父,慶喜住在了我的院子,他怎地不回林府?」
「以後慶喜就跟著你,不回林府了。別的事情你別多問,等你大一些的時候,我再與你說。」荀舫說道。=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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