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柏嘉的眼神一陣亂竄。
片刻前還怒氣沖沖的神氣勁兒瞬間消失無影,他底氣不足,說話聲音都是飄的:「……不為什麼,我想這麼做不可以嗎?」
說這話時心裡已經懊悔得在滴血了,但他還是逞能地梗著脖子,努力為自己的行為賦予合理性道:「——誰讓你總是這樣,想親又不親的,我看著煩。親就親,不親就不親,你老裝模作樣地找別的理由幹什麼?」
說到後面,方柏嘉的嗓音慢慢大了起來,像是找回了硬氣的理由和資本,目光也不亂飛了,好似今天就要從湯晝恆這裡得到一個說法一樣,眼睛定定地瞧著來人。
「還是你覺得我傻,察覺不到你要做什麼?」
他也是有脾氣的好不好。
只允許湯晝恆主動撩他,他反擊一下都不行嗎?
湯晝恆愕然地站在原地怔愣半晌,隨後竟然失笑。
方柏嘉陰晴不定地看著他,聽見他反省似的溫聲認下錯誤:「我承認。我是有想和你接吻。」
方柏嘉的心驟然「咚咚」狂跳了兩下。
意識到這會兒該自己接茬了,他不大自在地抖了抖肩,說:「哦。」
意思是讓湯晝恆繼續往下講。
湯晝恆停了停:「只是我不確定。」
他這句話說得像個已結束的陳述句,很明顯是在等人來問。
「不確定?」方柏嘉一個字一個字地跟著重複對方的話,「——什麼?」
「不確定……我有沒有資格對你做這種事。」湯晝恆也緩緩地、一個字一個字地答。
「比如,在非治療必要的情況下親你。」
方柏嘉一下就沒聲了。
他眨巴眨巴眼,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個問題好像有點危險。
突然間,方柏嘉似乎也明白了湯晝恆之前為什麼總在關鍵時候撤退。
他們此前雖然同樣經常接吻,但那都是在方柏嘉需要脫敏治療,或者出了意外、需要對方的信息素快速安撫的情況下。
不管怎樣都合情合理,算是流程中的一環。
有了這樣的藉口,親起來也格外的理直氣壯,導致方柏嘉甚至都忘了,二人並不是那種可以隨意做這種親密動作的身份。
一旦打破這個界限,也就意味著他和湯晝恆之間的關係極有可能向著某個方向一去不復返地進發……
對方肯定也想到了這一點,心中才有顧慮。
經這人這麼一說,方柏嘉也忍不住思索起來。
一般正經的alpha好像是不會這麼隨便地互相吃對方的嘴巴。
這麼說他是不是還得給湯晝恆發個有A德的獎牌?
……
方柏嘉腦海里的思緒絞成了一團亂麻。
短短數秒,仿佛從盤古開荒思考到未來的宇宙爆炸,又好像根本什麼額外的都沒去考慮。
即便如此,那又怎樣。
此時的方柏嘉正多巴胺和腎上腺素快速上頭,根本不是會顧及那些虛頭巴腦的念頭的時候。
他轉動了兩下眼睛,不管不顧地脫口而出:「你想有……就可以有啊。」
聲音清脆磁性,每個字的音節都落地有聲。
門外吹風機吹頭髮的聲音忽然停了,一時間整個房子內部都寂靜得不像話。
方柏嘉的話像羽毛,隨著話音的飄落而在空中左右搖曳,打著圈地轉悠。
路過湯晝恆的胸前,在他的心口輕輕刮搔兩下。
很癢。
衛生間內又回到先前那種沒人說話的冷謐。
十分安靜的,好像整個世界都被方柏嘉的這句話按下了暫停。
正當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或者做錯了什麼的時候。
湯晝恆終於又朝他走近,慢慢湊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