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皮薄,這會兒被那兩個護士看了眼都紅了半邊,「怪不好意思的,小姑咱們回家吧,奶奶還等著我們呢。」
「行吧,咱們回家。」
李薇本來就是開玩笑,她笑著捏了捏侄女的紅臉頰,便領著鈴鐺坐上了自己從家裡騎過來的粉色電瓶車。
那車還是鈴鐺上初中方便回家買的呢,那時候她少女心爆棚一心想買個粉的,現在再看,卻是有點退時代了。
從鎮上到家裡騎電瓶車大概十幾分鐘,先走國道,再走鄉道。
李薇的車開得很穩,鈴鐺坐在后座也不覺得顛簸。
鄉道兩邊是成片的玉米地,今年天不好,先是旱災又是澇災,尤其是前天夜裡下過暴雨,兩邊的玉米都淹在水裡,根都爛了。
甚至嚴重的玉米稈已經泡水裡了,結的玉米才比手指長一點,玉米粒都沒長成,卻吸引了許多隻白羽毛的鳥來啄食,打眼一看,還以為是一片淺水灘。
「這幾年一直在淹,今年玉米損失慘重啊。」李薇昨天才來,看到這麼多泡在水裡的玉米地,不由得感慨起來。
「沒辦法,雨下的太久了,我剛回家那幾天幾乎天天下,連去鎮上的路都淹了。」鈴鐺說著,心裡也心疼起玉米來。
她們這一年兩季作物,冬小麥夏玉米,是農民主要的經濟來源,這麼一淹,不知道多少人整夜整夜愁地睡不著。
電瓶車開進了村里,不可避免的,要從村頭過。
「小姑,」遠遠看到槐樹底下的白裙姑娘時鈴鐺下意識抓緊了李薇側邊的衣角,聲音有氣無力,「我們要不換一條路走吧。」
她是真害怕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許家姑娘。
「怎麼了?你以前上學不天天從這路上過嗎?」李薇疑惑,她握住把手的手沒松。
眼看著離槐樹越來越近,鈴鐺身體都輕輕顫抖起來,她竭力將自己藏在李薇背後,祈盼著她看不見自己,最好一下子就開過去,讓她根本看不見過去的是誰。
可越不想什麼,就越來什麼。
李薇看見了人,車速慢慢降下來,她笑著打招呼,「丫頭,吃飯麼?」
鈴鐺不敢看槐樹,她側頭朝著槐樹相反的方向,然後,她看見了許家的房子,漆紅的大門敞開,裡頭的堂屋兩扇門也都打開。
分明是大白天,鈴鐺卻只能看見一片黑,好像有什麼古怪東西在堂屋裡面涌動,隨時要破開屋頭。
她一下子就被吸進去了。
眼睛,數不清的眼睛,它們不停地眨著,注意到鈴鐺的瞬間又齊齊停止了眨眼,眼皮半耷拉下來,密密麻麻,好奇地打量起鈴鐺。
於是鈴鐺也盯著無數雙眼睛,眼皮發澀泛酸也不眨一下。
「鈴鐺,鈴鐺,人叫你呢?」
她太專注了,以至於李薇叫了她幾聲都沒聽見,最後,李薇只得不好意思地看著許安,略帶歉疚地說:「不好意思啊,她這幾天都不太舒服,這會兒又難受了。」
許安理解地笑了笑,她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玻璃球,雙手捧著遞給李薇。
「薇姑姑,幫我把這個玻璃珠子給小鈴鐺吧,這是我給人幫忙掙得錢買的,不髒,是乾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