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闊臉色一下變了,「那穆海德不會是想借我們的手……」
孟緒初點了點頭,又輕輕笑了笑:「如果我們現在做的事可以直接解決掉穆世鴻,那得到好處的難道就只有我們嗎?」
他說:「我和穆世鴻,無論誰消失了,對他都只有好處。」
孟闊眉頭深深皺起,似乎陷入了極大的糾結:「那、那我們還繼續嗎?」
如果繼續,找到證據把穆世鴻解決了,世界上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穆海德做過的事,搬到他會更加困難。
這還是運氣好的,如果運氣不好什麼都沒找到,讓穆世鴻反咬一口,他們才更是吃虧。
孟闊越來越覺得,今晚這場行動,他們好像什麼好處都沒有。
孟緒初看著孟闊滿臉糾結的模樣,不由笑了笑,問他:「穆海德裝作不知道穆世鴻的小動作,是為了想借我的手除掉他,那穆世鴻又為什麼不主動告訴穆海德呢?」
孟闊一怔,下一秒孟緒初從他眼裡看到了一小點光芒。
「就像穆海德沒有真正信任過他一樣,」孟緒初輕聲說:「他又真的那麼相信穆海德嗎?」
孟闊眼睛一亮:「所以你只是想裝模作樣鬧一鬧?」
孟緒初讚許地點點頭:「穆世鴻瞞著穆海德,肯定也不敢把事情鬧大,所以今天有沒有結果其實都不重要。」
他說:「只要他不敢確定我真的什麼都沒找到就夠了。」
孟闊用力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孟緒初嘴角微微溢出笑意,卻又像受不了海面的潮濕似的蹙了蹙眉。
他掩唇咳了兩聲,繼續交代道:「等下你親自帶人去倉庫檢查,凡是在碼頭工作過的都不許跟進去,讓安保部的好好在外面守著。你們就按平時檢查的流程來,每一箱都打開看看就行,不用浪費太多時間,查完把倉庫鎖了,直接送進工廠里。」
他越說嗓子越啞,像被風嗆到了似的,捂著嘴咳了起來,咳嗽牽動胸腔,又不得不再用另一隻手按住肋骨,彎了彎腰。
當總是挺拔的脊背驀然塌了下來,他才終於顯出一絲勉強支撐的模樣,像一株被狂風颳得彎著的柳樹,削瘦的肩膀小幅度抖動著。
江騫托著他的腰,另一手撐在胸前,在外套遮擋下輕輕給他揉著胸口,終於出聲打斷:「行了,有什麼話等下再說,現在風太大了。」
通常情況下,江騫不會幹涉孟緒初的任何行為和選擇,就像孟闊說的那樣,他總是站在孟緒初身邊不發言不表態,頂著一張死人臉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只有當他覺得孟緒初逞強太過,身體狀況告急時,才會露出很不滿意的神情,強硬打斷他正在做的事。
比如現在。
孟闊心裡也緊了一下,連忙去扶孟緒初:「對不起對不起,哥你怎麼樣?……怪我怪我,我不該纏著你說這麼久的……咋還咳啊,嗆著了還是怎麼的……」
孟緒初一時說不出話,撐著江騫的手臂不由自主抓緊了他的袖子。
江騫臉色沉得厲害,他一早知道孟緒初根本就沒打算真的找出穆世鴻犯法的證據,走這一趟更多是為了後面和穆海德打心理戰。
他原本就不贊同孟緒初這個時候出門的,如果孟緒初徵求他的意見,他一定會堅定的反對。
對他來說,沒有比孟緒初身體更重要的事。
但事實上,他心裡非常清楚自己更改不了孟緒初的想法,尤其在關於林承安的事上。
那個收養了孟緒初,撫育他長大,帶給他前半生唯一一點近似於父愛的男人。
就像江騫執著地要來到孟緒初身邊一樣,孟緒初也有自己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堅持弄清的事。
孟緒初咳得有點狠,幾乎整個身體都掛在江騫身上,靠江騫支撐著不蹲下來。
從孟闊的視角看,大概只會覺得他是被風嗆厲害了。
只有江騫,因為托著他的胸口,胸腔每一次震動的頻率都會隔著衣料傳進手掌——江騫才知道他咳嗽其實早就止住了,一直站不起來,只是因為肋骨太疼。
這種緊密相貼的顫抖甚至在江騫心裡想牽出一團無名的怒火,讓他手臂肌肉不自覺繃緊。
他視線久久停留在孟緒初彎折的脊背上,最終還是不忍心似的嘆了口氣,輕輕抹掉他眼尾的生理淚水,「怎麼樣,能不能緩過來?」
「沒事……」孟緒初啞著嗓子擺擺手,費力喘息了兩下,重複道:「沒事。」
他接過孟闊遞來的紙巾,而後終於撐著腰緩緩站直,隨手抹了把眼睛,「現在不交代清楚,等下也沒多少機會了。」
遠處響起沙沙的腳步聲,踩在柔軟的沙礫上並不明顯,卻十分雜亂,顯然來的人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