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稚京聽著那嘈雜的聲響,賴了好一會兒的床,才磨磨蹭蹭地起身洗漱。
靡阿蕪已經做好了早飯,見溫稚京起身了,忙招呼她過來吃飯。
見她舀粥的手抖得厲害,靡阿蕪毫不客氣地嘲笑道:「昨夜還笑阿昭,你看你,又比她好到哪兒去?」
溫稚京不服輸,輕哼道:「那是因為我許久未玩了,手生,下一次定能贏她!」
「好好好。」
靡阿蕪忍著笑,又替溫稚京盛了一碗粥。
用過早飯後,溫稚京又和阿昭在院子裡比拼。
那架勢,是非要比個高下不可。
無人注意,院子前街道熙熙攘攘。
對面商鋪門前,一位衣著矜貴的白衣青年藏身於來來往往的人潮中,黑眸望向那座小院子,正望得出神。
青年的身旁,有個面容白淨的男人時刻對著青年察言觀色,見青年看得專注,嘴角還時不時揚起柔和的輕笑。
那人心領神會,捏著尖細的嗓子,將查到的消息事無巨細地向青年匯報:「那對夫妻是做果子營生的,男人因生意上的事,常年累月不在家,平日裡,家中便只有一個女人和一個四歲大的孩子……」
曹內官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身前面容清貴的男人,請示道:「可要奴讓人將婕妤帶回宮?」
楚殷臉上笑容未減。
院子裡,溫稚京又輸給了阿昭這個遊戲王,登時氣急敗壞地跳起來,清晨的赤金色日光下,明顯看出那張瑩潤的小臉漲得通紅。
青年眸中笑意更濃,忍不住輕笑出聲。
一旁的曹內官還等著楚殷的指示,聽到笑聲,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楚殷的目光依舊不離院中的女子,輕聲道:「她生性愛玩,朕不想勉強她。」
甫一說完,曹內官詫異看他,察覺自己失態,又忙低下頭去,問:「那陛下為何不與婕妤相見?」
他們千辛萬苦才尋到了這裡,陛下竟只是隔著街道遠遠看著?
不像他的作風啊……
楚殷又何嘗不想與溫稚京相見?
只是,她既然選擇假死逃脫,那便生生死死都不願再見他了。
她,恨他入骨。
楚殷眼眸黯淡了幾分,只不過被他很好的掩飾了過去,他抬頭再看去時,原本在院子裡嬉鬧的人兒已經不見了。
他心下沒由來的一慌,仿佛害怕方才那一幕不過是黃粱一夢,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衝進那院子去,目光下意識在院子裡尋找著。
不知過了多久,才看到溫稚京搬了個小板凳,重新坐在院子裡和阿昭玩石子,提起來的心才堪堪放下。
他站在原地,聽著曹內官的疑問,平生頭一次感到如此迷茫。
「回吧。」
良久,青年低聲說。
這些時日,他也想通了許多事。
她在這裡過得開心自在,連笑容也比在長麗宮時多了許多……這般只遠遠看著,於他而言便已知足了,哪敢奢求再多?
她在他身邊,終是委屈多於快樂……
他不願再勉強她。
他只希望,她餘生能安寧幸福。
第102章
約莫晌午時分,靡阿蕪的丈夫回來了。
一個衣著藏青色長衫的男人提著一盒糕點,才邁進院子,阿昭便朝門口奔去,用清脆稚嫩的聲音甜甜喚道:「爹爹!」
青衣男人低頭誒了一聲,牽著阿昭的小手進了院子。
靡阿蕪正與溫稚京一同在院中挑揀綠豆,見夫君回來,連忙起身相迎。
溫稚京也一同站起來。
靡阿蕪接過夫君手中的糕點,心細如她,敏銳地發現自家夫君臉色似乎有些不好,柔聲問:「怎麼了?」
那男人名叫陶文覺,聞言,嘆息一聲,拉著靡阿蕪坐到溫稚京旁邊。
似是想到了什麼,陶文覺又嘆了一口氣,連溫稚京也不禁擔憂起來:「陶大哥,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陶文覺抿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才低聲道:「我剛從興水鎮的果子行回來,你可知,那群商會有多麼喪心病狂?」
靡阿蕪黛眉微蹙。
陶文覺又道,「去年天災人禍,果子收成本就不好,那些商會就揪著這點不放,愣是將原本簽下的立券壓價三成,我又問了其他幾家果子行,無一例外,無非是吃得多與少罷了,咱們樹平村又大多是靠賣荔枝營生的,那些商會低價收購我們的果子,又高價賣出去,著實是斷了我們的生路。」